翠   柳
                              （清）曹衍东
    维扬汪本，以手谈^①自诩．尝游于京洛缙绅间，曾见赏于吴桥某大司马，\(\underset{•}{因}\)称“棋汪”．由是一枰之上，方罫之间，闻汪生之风者，可以不战而先\(\underset{•}{馁}\)．
    一日，游三楚，寓武昌．太守张公，高手也，癖于木野狐^②．因与汪弈，三战三北，汪盛气临之．太守\(\underset{•}{衔}\)汪，因欲得一胜汪者\(\underset{•}{以}\)快意，而\(\underset{•}{卒}\)寥寥．
    张于静夜灯前覆汪胜局，反覆凝思，计无所出．一婢名翠柳，慧\(\underset{•}{而}\)能．捧茗在张公侧久立，乃曰：“莲漏^③三滴，犹抱石子不寐，夫人将不耐等矣．”张不答．翠柳指局曰：“但此间争一着先耳．”张恍然．遂命与弈，终局翠胜，张大喜，曰：“可儿，明日当与汪弈，为我一洗前辱．”
    辰起，请汪及众宾至，复布局，曰：“今日有小女子学步者，愿先生教之．”汪漫应焉．张公呼翠柳出，汪视之，垂髫丫髻儇婢也．立案前，入局即持白子曰：“棋让一先．先生请下黑子，可以前驱胜我也．”汪颔之．甫三四着，汪色变．翠曰：“先生面\(\underset{•}{赧}\)矣．”翠上下嬉顾，略不经意，而子落枰间，一座皆惊．翠又曰：“先生汗出矣．”汪赧颜沉思，下子愈迟．翠随手掷之，疾若鹘落．既而翠柳棋声乃与笑声丁丁格格相酬答；汪如木偶，子更无着处．翠以手自捏其凤翘^④曰：“先生坐，亦知立者苦否？”众粲然．而汪神丧志沮，辙乱旗靡．忽为翠柳\(\underset{•}{于}\)西北角上劫去十数子，如方塘一鉴，白鹭数点而已．翠乃以长袖自掩其口，胡卢曰：“先生负矣!先生负矣!”零碎连步以入．汪目望洋，不知所为，是局固未终也．
    汪蹩躄返寓，明日遂行． 
注释：①手谈，指下棋．  ②木野狐，围棋的别称．  ③莲漏，古代计时的工具．④凤翘，女性的凤形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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