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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殊途同归

                (1)在—次聚餐会上,远亲珊蒂带来了她刚学走路的女儿。

                (2)她长得好似洋娃娃,一步一跌,满头一圈一圈软绵绵的鬈发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珊蒂在女儿后面,一步一步地跟,一声一声地喊累。

                (3)在喊累的这一刻,她根本没有想到:(1)母女俩能够步伐一致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实际上是一种很圆、很满、很大的幸福。

                (4)这个时期,女儿唯母亲“马首是瞻”,母亲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她不会置疑,不会反抗。她全心全意地模仿,百分之百地服从。母亲的脚跟着她走,她的心跟着母亲走。

                (5)母亲说一,她不会说二。

                (6)她驯良如绵羊,可爱如天使。

                (7)身为母亲的,心里充满了甜蜜的矛盾,一方面希望她一分一分、一寸一寸慢慢慢慢地成长,好充分地享受她成长期间各种逗人的hān态与童趣;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她一尺一尺、一丈一丈快快快快地成长,长成个明白事理的好姑娘,好让母女并肩而坐,掏心地说着悄悄话。

                (8)欢喜也好,担忧也罢,孩子“我行我素”地长着长着,终于,来到了一个成长过程无法避免的分岔路口。

                (9)在分岔路口处,孩子会在一连串的磨擦和冲突中继续挣扎着成长,母亲呢,则得在一连串的磨擦和冲突中寻求适应,为自我的角色寻找新的定位。这是一个双方都极感痛苦的时期——母亲明明白白地看到孩子可能因犯错而跌跤、因跌跤而受苦,所以,想为她放个安全的垫子,可是,她却嫌母亲多事,怨母亲剥夺自由,因而刻意把垫子抽掉、丢掉;母亲当然生气,比生气更甚的,是担心。于是,便与孩子没完没了地掀起了无休无止的大战和小战。至为矛盾的是:战火的起因是“爱”,双方却又被这熊熊燃烧着的战火烧得遍体鳞伤、声声呼痛。

                (10)尽管母亲在前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拉孩子,可是,叛逆的孩子却总有办法挣脱母亲的手,自行开路。就算另—条路满是荆棘,满是尖石,就算她会被荆棘刺得鲜血淋漓或被石头绊得一跌再跌;然而,只要她能享有“不被母亲拉着鼻子走”的自由,纵使吃再多的苦,她也心甘情愿。

              (11)双方在不同的道路上走啊走,走了一长段路后,却在另一个新的路口不期而然地相遇,孩子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绕道走了那么一大段“冤枉路”,原来与父母的人生道路是“殊途同归”的!

                (12)这时,双方在对视的目光里,便找到了过去不曾有的谅解与理解、宽容与包容。事实上,孩子在成长期间的叛逆,就像麻疹和水痘,到了时间,便会蓬蓬勃勃、兴兴旺旺地发作,压也压不了,挡也挡不住。

                (13)由它去。

                (14)在跌跤中成长的孩子,懂得在摔倒后迅速地爬起来,抹干眼泪,拭去鲜血,寻找新的方向。

                (15)永远有着保护垫的孩子,不知道疼痛的滋味;有一天,当守护天使不在时,只要跌一跤,便永远站不起来了。

              (16)这么说来,(2)母女俩能在不同的方向走,对母亲而言,实际上也是—种很圆、很满、很大的幸福。

                (17)此刻,听到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儿后面的珊蒂抱怨道:“哟,累死啦!”那声音,竟是满满地蕴涵着笑意的。

            • 2.

              背影

              ⑴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⑵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籍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⑶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⑷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贴;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再三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⑸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座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只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⑹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pánshān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 3.

              祖母双手伸开,拦着不让我去。她哪里能拦阻住我,我不是个小滹沱河吗?滹沱河的声音越来越大,大水仿佛淹没了我们的村子。我听见有谁立在房顶上闷声闷气地喊:“后生们,快堵水去,带上铁锹,带上四齿铁耙!”我当然是个小后生,照吩咐的扛上铁锹,向大门外跑去。人们全都朝大河那里跑,我融入了人流之中……

              前几天,不断下暴雨。今天并没有云,却令人感到是黑沉沉的,而且很低。我不歇气地随着大人们跑着,一过关头(一段古城墙),赫然地望见了滹沱河。它不像水在流动,是一大块深褐色的土地在整个地蠕动。看不见飞溅的明亮的水花,是千千万万匹野兽弓着脊背在飞奔。由于飞奔,它们一伸一缩的身躯拉长了多少倍,形成了异常宽广的和谐的节奏。滹沱河分成明显的上下两部分。下面是凝重的水的大地,上面是飞奔的密密匝匝的一色的野兽,它们仿佛空悬地飞奔在水的大地上。我所听到的那淹没一切的声音,正是这千千万万匹野兽的狂吼,还有它们践踏的大地的喘息声。

              姐姐和宝大娘挖野蒜的那片树林子已不见了,引起过我伤感和惶恐的灰灰的沙和石头全都不见了,显然都被滹沱河活活吞没了。我现在才明白姐姐说的岸是什么,岸是河时刻想吞shì的大地,并不安稳。大后生们不准我和别的小后生们走向岸边,但我还是钻过了赤裸的与滹沱河同色的脊梁和腿脚的栅栏,走到河的跟前。我觉得脚下的地似乎不由自主地扑向河,我伸手到混浊的河里,我想摸摸滹沱河,它几乎要把我揪到了它的怀抱,我感触到了它强有力的手掌把我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有一个汉子把我起来,到人群的后面。

            • 4.

                 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的腿瘫痪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有什么劲!”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地睡不了觉。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唰唰啦啦”地飘落。

                  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么时候?”

                “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说。

                 她高兴得一会坐下,一会站起:“那就赶紧准备准备。”

                “唉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

                 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儿。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有想到那竟是永远的jué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像她那一生艰难的生活。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 5.

              (1)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2)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 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3)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 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4)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5)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 着上面,两脚再向上 ;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 ,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6)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tuí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 6. ①月还没有落,仿佛看戏也并不很久似的,而一离赵庄,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回望戏台在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yōuyáng;我疑心老旦已经进去了,但也不好意思说再回去看。
              ②不多久,松柏林早在船后了,船行也并不慢,但周围的黑暗只是浓,可知已经到了深夜。他们一面议论着戏子,或骂,或笑,一面加紧的摇船。这一次船头的激水声更其响亮了, 那航船,就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连夜渔的几个老渔父,也停了艇子看着喝采起来。
              ③离平桥村还有一里模样,船行却慢了,摇船的都说很疲乏,因为太用力,而且许久没有东西吃。这回想出来的是桂生,说是罗汉豆正旺相,柴火又现成,我们可以偷一点来煮吃。大家都赞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都是结实的罗汉豆。
              ④“阿阿,阿发,这边是你家的,这边是老六一家的,我们偷那一边的呢?”双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说。
              ⑤我们也都跳上岸。阿发一面跳,一面说道,“且慢,让我来看一看罢,”他于是往来的摸了一回,直起身来说道,“偷我们的罢,我们的大得多呢。”一声答应,大家便散开在阿发家的豆田里,各摘了一大捧,抛入船舱中。双喜以为再多偷,倘给阿发的娘知道是要哭骂的,于是各人便到六一公公的田里又各偷了一大捧。
              ⑥ 我们中间几个年长的仍然慢慢的摇着船,几个到后舱去生火,年幼的和我都剥豆。不久豆熟了,便任凭航船浮在水面上,都围起来用手撮着吃。吃完豆,又开船,一面洗器具,豆荚豆壳全抛在河水里,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双喜所虑的是用了八公公船上的盐和柴,这老头子很细心,一定要知道,会骂的。然而大家议论之后,归结是不怕。他如果骂,我们便要他归还去年在岸边拾去的一枝枯桕树,而且当面叫他“八癞子”。
            • 7.

              ①和冼星海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在听过他的作品的演奏,读过了他那万余言的自传以后。

              ②那一次我所听到的《黄河大合唱》,据说还是小规模的。那次演奏的指挥是一位青年音乐家,朋友又告诉我,要是冼星海自任指挥,演奏当更精彩些。但我得老实说,尽管是小规模,可是那一次的演奏还是十分美满。我应当承认,这开了我的眼界,使我感动,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抓,痒痒的又舒服又难受。那伟大的气魄自然而然使人发生崇高的情感,光是这一点,也就叫你听过一次,就像灵魂洗过澡似的。

              ③从那时起,我便在想象:冼星海是怎样一个人呢?我曾经想象他该是木刻家马达那样一位魁梧奇伟,沉默寡言的人物。可是朋友们又告诉我:不是,冼星海是中等身材,喜欢说笑,话匣子一开就会滔滔不绝的。

              ④我见过马达刻的一幅木刻:一人伏案,执笔沉思,大的斗篷显得他头部特小,两眼眯紧如一线。这人就是冼星海,这幅木刻就名为《冼星海作曲图》。木刻家的用意不在“写真”,而在表现冼星海作曲时的神韵。它还不能满足我的“好奇”。而这,直到我读了冼星海的自传,这才得到部分的满足。

              ⑤从冼星海的生活经历,我了解了他的作品为什么有这样大的气魄。他做过饭店堂倌,咖啡馆杂役,做过轮船上的锅炉间的火夫,浴堂的打杂,也做过乞丐。什么都做过的一个人,有两种可能:一是被生活所压倒,虽有抱负,只成为一场梦;一是战胜了生活,那他的抱负不但能实现,而且必将放出万丈光芒。“星海就是后一种人!”———我当时这样想,仿佛我和他已是很熟悉的了。

              ⑥大约三个月以后,在西安,冼星海突然来访我。

              ⑦那时我正在候车南下,而他即将经过新疆而赴苏联①。当他走进我的房间,自己通了姓名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呀,这就是冼星海么!”我觉得很熟识,而也感到生疏。我将这坐在我对面的人和马达的木刻中的人作比较,也和我读了他的自传以后在想像中描绘出来的人作比较,我差不多连应有的寒暄也忘记了。然而星海却滔滔不绝说起来了。他说起了他到苏联去的计划,讲他的《民族交响乐》的创作。他的话我记也记不全了,可是,他那种气魄,却使我兴奋鼓舞。他说,他以后的十年中将以全力完成他这创作计划;我深信他一定能达到。

              ⑧我深信他一定能达到,因为他不但有坚强的意志和伟大的魄力,而且又是那样好学深思,勤于收集各地民歌民谣的材料。他说他将在新疆逗留一年半载,尽量收集各民族的歌谣,然后再去苏联。

              ⑨现在我还记得的,他这的《民族交响乐》的一部分的计划。他将从海陆空三方面来描写我们祖国山河的美丽,雄伟与博大。他将以“狮子舞”、“划龙船”、“放风筝”这三种民间的娱乐,作为他这伟大创作的此一部分的“象征”或“韵调”,来描写祖国人民的生活、理想和要求。“你预备在旅居苏联的时候写你这作品么?” “不!”他回答,“我去苏联是学习,吸收他们的好东西。要写,还得回中国来。”

              ⑩那天我们的长谈,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谁又料得到这就是最后一次啊!“要写,还得回中国来!”这句话,今天还在我耳边响,谁又料得到他不能回来了!

              ⑾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⑿昨晚我忽然这样想,当他在国境被阻,而不得不步行万里,且经受了生活的极端的困厄,而回莫斯科去的时候,他大概还觉得这一段不平凡的生活经验又将使他的创作增加了绮丽的色彩和声调。要是他不死,他一定津津乐道这一番的遭遇。

              ⒀现在我还是这样想:要是我再遇到他,一开头他就会讲述这一段diānpèi流离的生活,而且要说,“我经过中亚细亚,步行过万里,我看见了不少不少,我得了许多题材,我作成了曲子了!”时间永远不能磨灭我们在西安的一席长谈给我的印象。

              ⒁一个生龙活虎,具有伟大气魄,抱有崇高理想的冼星海,永远坐在我对面,直到我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只要我神智还没昏迷,他永远活着。

            • 8.

              (1)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听见老师叫我的名字。轮到我背书了。天啊,如果我能把那条出名难学的分词用法从头到尾说出来,声音响亮,口齿清楚,又没有一点儿错误,那么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拿出来的。可是开头几个字我就弄糊涂了,我只好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心里挺难受,头也不敢抬起来。我听见韩麦尔先生对我说:“我也不责备你,小弗郎士,你自己一定够难受的了。这就是了。大家天天都这么想:‘算了吧,时间有的是,明天再学也不迟。’现在看看我们的结果吧。唉,总要把学习拖到明天,这正是阿尔萨斯人最大的不幸。现在那些家伙就有理由对我们说了:‘怎么?你们还自己说是法国人呢,你们连自己的语言都不会说,不会写!……’不过,可怜的小弗郎士,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我们大家都有许多地方应该责备自己呢。

              (2)“你们的爹妈对你们的学习不够关心。他们为了多赚一点儿钱,宁可叫你们丢下书本到地里,到纱厂里去干活儿。我呢,我难道就没有应该责备自己的地方吗?我不是常常让你们丢下功课替我浇花吗?我去钓鱼的时候,不是干脆就放你们一天假吗?……”

              (3)接着,韩麦尔先生从这一件事谈到那一件事,谈到法国语言上来了。他说,法国语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又说,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说到这里,他就翻开书讲语法。真奇怪,今天听讲,我全都懂。他讲的似乎挺容易,挺容易。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细心听讲过,他也从来没有这样耐心讲解过。这可怜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离开之前全教给我们,一下子塞进我们的脑子里去。

              (4)语法课完了,我们又上习字课。那一天,韩麦尔先生发给我们新的字帖,帖上都是美丽的圆体字:“法兰西”“阿尔萨斯”。这些字帖挂在我们课桌的铁杆上,就好像许多面小国旗在教室里飘扬。个个都那么专心,教室里那么安静!只听见钢笔在纸上沙沙地响。有时候一些金甲虫飞进来,但是谁都不注意,连最小的孩子也不分心,他们正在专心画“杠子”,好像那也算是法国字。屋顶上鸽子咕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我心里想:“他们该不会强迫这些鸽子也用德国话唱歌吧!”

              (5)我每次抬起头来,总看见韩麦尔先生坐在椅子里,一动也不动,瞪着眼看周围的东西,好像要把这小教室里的东西都装在眼睛里带走似的。只要想想:四十年来,他一直在这里,窗外是他的小院子,面前是他的学生;用了多年的课桌和椅子,擦光了,磨损了;院子里的胡桃树长高了;他亲手栽的紫藤,如今也绕着窗口一直爬到屋顶了。可怜的人啊,现在要他跟这一切分手,叫他怎么不伤心呢?何况又听见他的妹妹在楼上走来走去收拾行李!他们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

              (6)可是他有足够的勇气把今天的功课坚持到底。习字课完了,他又教了一堂历史。接着又教初级班拼他们的ba,be,bi,bo,bu。在教室后排座位上,郝叟老头儿已经戴上眼镜,两手捧着他那本初级读本,跟他们一起拼这些字母。他感情激动,连声音都发抖了。听到他古怪的声音,我们又想笑,又难过。啊!这最后一课,我真永远忘不了!

              (7)忽然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qídǎo的钟声也响了。窗外又传来普鲁士兵的号声,他们已经收操了。韩麦尔先生站起来,脸色惨白,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大。

              (8)“我的朋友们啊,”他说,“我——我——”

              (9)但是他哽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10)他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支粉笔,使出全身的力量,写了两个大字: (11)“法兰西万岁!”

              (12)然后他呆在那儿,头靠着墙壁,话也不说,只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放学了,你们走吧。”  

            • 9.

              我不是懦夫(节选) 

              (1)术后的并发症像事先约好似的轮番袭击我,使我一次次处于绝望和崩溃的边缘。以往依赖仅存的一线希望与病魔抗争,希望破灭后我选择了沉默。

              (2)1995年3月5日,这一天是助残日。医院大厅里挂满了写着标语的横幅,病人们聚集在大厅里看演出。我躲在病房里,面向窗户,坐在轮椅里木然地望着天空。

              (3)大厅里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鹏儿,下去看看吧,听说来了好几位你喜欢的歌星。”妈妈已经催促了好几遍了。

              (4)我摇摇头,对妈妈说我不想去。

              (5)“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去看看演出也许会好些。”

              (6)我一个字也懒得说,满脑子都是“我完了”、“今后怎么办”这些念头。

              (7)往日的欢乐已离我而去。看着手中的课本,想想自己每天利用空余时间学习,不就是盼着手术后能出现奇迹,重返校园吗?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万念俱灰地把书扔到一旁。

              (8)“我想一个人到二楼平台上待一会儿。”

              (9)没等妈妈回答,我已将轮椅划出病房。

              (10)“鹏儿,帽子”妈妈niǎn了出来,给我戴帽子时,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到我的手上。

              (11)寒风瑟瑟,在平台上形成一股旋风,发出悲怆的呜咽,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锁定轮椅,茫然地仰望天空。

              (12)在家人、医生和病友们眼中,我一直是个勇敢、听话的好孩子,然而此时,我憋闷的心绪几乎就要爆炸。在这空寂的平台上,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为我失去的美好岁月,为我无法面对的将来,为我那可怜的妈妈......我只能用哭声向苍天倾诉心底的痛苦和无奈。

              (13)一楼大厅里的演出仍在进行,欢乐的歌声越发使人伤感。

              (14)背后传来一阵哭声,是妈妈。妈妈把我的头搂进怀中,哽咽地说:“鹏儿,妈妈会照顾你一辈子。”

              (15)妈妈每天照样推着我去做各种训练,晚饭后仍和小白哥哥一起扶着我在大厅里训练走路。那些日子,我寡言少语,总在想:我苦苦训练究竟为了什么?还有练的必要吗?

              (16)一个多月过去了,妈妈在小本子上记录密密麻麻的数据像是定了格,唯有小腿的数据发生了些微的变化——肌肉仍在继续萎缩。在这种情况下,训练变成了一种机械、麻木的行为。

              (17)我面临的另一个难题是脊髓损伤后的小便失禁。很多时候,在训练过程中,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裤子湿了。每当此时,我的自尊都会受到深深的伤害,只好停下训练,焦急地向门口张望。只要看见这个动作,妈妈便很快来到我身边。每天,妈妈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随时接受我发出的需要她的信号。

            • 10.

              悠长的铃声

              (1)雨天,是城市的忌日。

              (2)花花绿绿的伞,填满每条街道,到处堵车。我大清早出门,赶到读书的学院,还差一分钟就要上课了。

              (3)“今天你晚了。”看大门兼打铃的老师傅说。他瘦而黑,像一根铁钉。别的同学都住校,唯我走读。开学才几天,他这是第一次同我讲话。

              (4)“不晚。”我撒腿就跑。从大门口到教室的路很长,就是有本·约翰速度再加了兴奋剂,也来不及。课堂纪律严格,我只是想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5)上课的铃声在我背后响起来了,像一条鞭子,抽我的双腿。有一瞬,几乎想席地坐下,喉咙里发咸,仿佛要吐出红色来。迟到就迟到吧!纪律虽严,健康还是最重要的!

              (6)我的脚步迟缓下来;仿佛微风将息的风车。然而铃声还在宁静而悠远地响着,全然没有即将沉寂的细弱。

              (7)只要铃声响着,我就不该停止奔跑,我对自己说。终于,到了。

              (8)老师和同学们都在耐心地倾听着,等待铃声的完结。

              (9)放学时,我走过大门,很想向老人表示感谢。可是,说什么好呢?说谢谢您把铃绳拽得时间那么长吗?我想在学府里,最好的谢意莫过于知识者对普通人的尊敬,便很郑重地问:“老师傅,您贵姓?”

              (10)“免贵”,然后,他告诉我姓氏。

              (11) 我的脑幕上管记忆一般人姓氏的区域,似乎被虫蛀过,总是容易搞错。不过这难不住我,我创造了联想方式。比如,听了看门师傅的姓氏,我脑海中就幻化出花果山水帘洞的景象。这法子秘不传人,却是百试百灵的。上学三年,我认真称呼他的机会并不多。唯有恰恰赶在上课铃响之时,我经过校门,才会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侯师傅好!”若是他一个人,会冲着我宽厚地笑笑。有时围着做饭、植花的其他师傅,我便格外响亮地招呼他,表示我对他的尊重。周围的人看着他嬉笑,他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后,便会有悠长的铃声响起,像盘旋的鸽群,陪伴我走进教室。

              (12)当我伸直双腿安稳地坐在课桌前,铃声才像薄雾一般散去。“看门的老头zhuài着铃绳睡着了。”同桌说。只有我知道这秘密,但我永远不会说。说出来,便破坏了这一份温情。这一番默契。

              (13) 终于,我以优异的成绩良好的品行,从学院毕业。我拎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校门,最后一次对铁钉样的老人说:“师傅好!”他瞅瞅四周无人,靠近我:“你就要走了。我想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又踌躇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唉,不说了……不说了……”他苍老的头颅在秋风中像芦花一般摆动着,脸色因为窘迫,像生了红锈

              (14)“到底是什么事呢?”我的好奇心发作了。“他们说你是成心的,我说不是……”老人舔了一下嘴唇,好像那里粘着一粒砂糖,慈善地看着我。“您快说嘛!侯师傅!”听这口气,与我有关,忙不迭地追问。“你千万别介意……我不是姓侯,我姓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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