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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唱着唱着,花就开了

                       邓迎雪

              ①杜鹃花开的时候,我又去七里沟写生。漫山玫红、浅粉的杜鹃花开得热热闹闹,我支起画板,开始细细勾勒眼前的美景。

              ②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我手拿流星燕月刀,喊着响亮的口号,前方何人报上名儿,有能耐你别跑……”那歌者声音极富磁性,中气十足,那诙谐幽默的歌被他演绎得妙趣横生。只是这歌声打扰了我清静的心境,我听他唱了两遍,看他还有继续单曲循环的意思,忍不住大声提醒他:“喂!安静下好吗?” 

              ③他被我吓了一跳,扭头才发现杜鹃花丛中的我,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他看上去有十八九岁,瘦瘦高高的,正提着一个黑皮铁桶给菜园浇菜。我不好意思地举起画板,算是解释,他吐了下舌头,扮个鬼脸,开始安静地浇菜。 

              ④那小伙子干完活,就过来看我绘画,水彩杜鹃刚画完,他就啧啧夸赞说:“画得真好,好像这花长到画纸上了。”我看见他口袋里露出半截英语词典,好奇地问:“你是学生啊?”他说:“是呀,读大二了,我哥哥结婚,所以就请假回来啦。” 

              ⑤“你学的是声乐吗?”

              ⑥他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说:“不是的,我学的是建筑,只是喜欢唱歌。”说完了,他挥手向我告别,没走出几步,我又听见那欢快的歌声在山间响起:“我手拿流星燕月刀,喊着响亮的口号…… ”

              ⑦第二天,村子里果然有人家办喜事,那首《百鸟朝凤》的唢呐曲子一早就欢快地跳跃起来。我随着房东大婶去看热闹,一进门就看见昨天那歌者正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脸上满满的全是灿烂、快乐的笑容,只是他的衣着略显朴素。我悄悄向房东大婶打听他的情况,大婶很健谈,她悄悄说,他叫阿翔,是新郎官的弟弟。这些年,他们家的生活很苦,他母亲死得早,父亲在外打工又摔伤了,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哥也就是今天的新郎腿有残疾,生活仅能自理,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阿翔很懂事,这个家全靠他料理,从读初中起,他就开始趁假期打工来贴补家用。 

              ⑧看着人群里阿翔那灿烂的笑脸,我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在七里沟的这些日子里,我喜欢早上出去散步,小村很美,清晨的薄雾如轻纱一样淡淡地笼罩着秀美的小村和远山。没有想到隔天散步我又遇见阿翔,他正拿着一本书站在桥头,大声地读英语,可能是读得累了,他停下来,轻轻地唱起了那首《万泉河水》,歌声优美动听。

              ⑩一曲终了,我鼓起掌来,他看见是我,报之一笑。我说:“你可以兼职唱歌了,唱得真不错。”

              ⑪阿翔笑了,他说:“我很喜欢唱歌,唱起歌来,好像那些烦闷全没有了,这些年,我高兴时唱,心烦时也唱,是音乐陪我一路走过来的,唱歌都成习惯了。” 

              ⑫也许是阿翔的坚强和乐观吧,他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从七里沟回来后,还会时常想起他。 

              ⑬不知不觉又是好几年的时光过去了。 

              ⑭我再见阿翔的时候,是在省文联组织的文艺下乡演出中,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作为业余歌手来演出的他。那天,他唱了两首歌,歌声比以前更加悦耳动听。我和他在后台聊天,这才知道,阿翔原来就和我生活在一个城市!他毕业后,来到建筑设计院当了一名技术员。如今父亲跟着他生活,由他照料,只是老人身体还是不太好。他的哥哥和嫂子如今还在乡下生活,他还有了一个小侄子。总之,他们家里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说完,他又笑,眼睛里好像有阳光在闪动,温暖明亮。 

              ⑮我为他感到高兴。我说:“你很坚强,真佩服你在困难的生活里依然能保持乐观的心境,依旧能大声歌唱。”阿翔认真地说:“在困难面前不能把自己打垮,再多的困难唱着唱着就变淡了,再苦的生活唱着唱着就不苦了,当阳光洒遍心的角落,幸福的花就开放啦。” 

              ⑯我点点头,心里漫溢着感动,这是对在困境中保持坚强的最好诠释! 

            • 2.

              回忆我的语文老师

                 ①特殊的年代,我有幸认识了一群影响我一生的老……

                 ②我高中的物理老师,化学老师,数学老师,乃至教我们打篮球、跳绳的体育老师,都是苏州城里名校的名师。

                 ③我所有的老师都学养深厚,比如说我的数学老师,他讲课绝对不会复习上一节课的内容,因为在他看来,“我讲过的孩子们就一定懂了,不用复习”,所以他讲过的课永远是一条直线,起点在哪儿,就从那个地方出发。他的板书也特别棒,因为我们特别喜欢他的板书,所以每次在他上数学课之前,我们都不是用黑板擦,而是用湿毛巾反复地擦拭,直到把这块黑板擦得黑亮黑亮的。他讲数学课的时候,一边讲一边从右上角开始写那些公式、那些定理,等把课讲完,正好是一整面黑板的字。可惜当时没有相机,如果有相机把那个画面拍下来,今天装裱起来,挂在家里的墙上,就是一幅非常有装饰感、现代性很强的画。

                 ④那些老师各有各的品性,各有各的脾气。我特别要感激的是我的语文老师,她是南京大学的高材生,是一个高高的,身体非常扁平的女人。这位女性是我心目中最高贵,最美丽的人。在以后的生活中,我千百次寻找过,但是再也没有找到过一位这样的女性。

                 ⑤我记得她第一次走上讲台,把两只手轻轻地悬在讲台上,她没有带粉笔,没有带备课笔记,也没有带语文教材,是空手走上来的。她望着我们,说了一句话,说:“同学们,什么叫‘语文’。”然后她用了两节课的时间,给我们阐释了什么叫“语文”。那期间,天开始下雨,她把脑袋转向窗外,对我们说:“同学们,你们知道吗,一年四季的雨是不一样的。”

                 ⑥然后她又说:“同学们,你们知道吗,一天里的雨也是不一样的,上午的雨与早晨的雨不一样,下午的雨与上午的雨也不一样,傍晚的雨与夜里的雨也不一样。”然后她又说:“同学们,你们知道吗,雨落在草丛中和落在水塘里,那个样子和发出来的声音都不是一样的。”我至今还记得,我们所有的同学都把脑袋转向了窗口,外面有一大片荷塘,千条万条银色的雨丝正纷纷飘落在那口很大很大的荷塘里。

                 ⑦这就是我的语文老师。

                 ⑧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她走上讲台,那是一节作文课。她说了一句话:“同学们,你们知道吗,我们班上作文写得最不好的同学是曹文轩。”在此之前,我的历任语文老师都说写作文写得最好的同学是曹文轩。这个反差太大了!对我来讲,这个打击是巨大的,我根本无法接受她的判断,所以我当着她的面就把作文本撕了,扔在了地上,一头冲出教室,来到了离教室不远处的一条大河边。我至今还记得,我坐在大河边上,望着那条大河,把地上的石子、瓦片一块一块狠狠地砸到水面上,一边砸,嘴里一边骂:“丑八怪!”晚上,我回到学校,来到了她的宿舍门口,我记得自己不是轻轻地把她的门敲开,而几乎是用脚把她的门踢开的。她拉开了门,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我,说:“你请进来坐一会儿。”然后我就进了她的宿舍,看到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我的六本作文本。她把这六本作文本一本一本地排列在她的桌子上,然后说:“你过来看看,我们先不说内容,就看这些字,前几本的那些作文,字非常地稚拙,但是能看出你非常地认真。你再看看最后一本作文,你的字已经张扬到什么程度了,你已经浮躁到什么程度了?”

                 ⑨她又说:“在这六本作文本里,都有一篇作文是写春天的,你在第一本里写春天的时候是非常诚实的,是非常朴素的对春天的描写。但是后来你慢慢地控制不住自己了,你有必要用那么多形容词吗?你的作文写得越来越臃肿,越来越夸张。当那些老师都说你有才气的时候,你就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她说:“才气,有时候是害人的。”

                 ⑩我记得那一天离开她的宿舍,走进校园,月亮特别好,清澈的月光铺在校园里头。那个夜晚是值得我一生铭记的。没有那个夜晚,就没有我以后漫长的人生道路。

                 ⑪这就是我的语文老师。

              (作者:曹文轩,有改动)

                 链接:曹文轩,中国儿童文学作家。代表作:《山羊不吃天堂草》《草房子》《青铜葵花》等。2016年获得“国际安徒生奖”,这是中国作家首次获得此项殊荣。

            • 3.

              晨光晒弯了父亲的背

              徐立新

                 “当,当,当……”堂屋里的闹钟响了12下,父亲翻身起床,借着窗外的朦胧月光,摸索着穿上衣服。

                 之后,他蹑手蹑脚地摸进漆黑的厨房里,站在黑漆漆的灶台前,将白天已洗净的红薯,一个个地码进两口大锅里,再加冷水,盖锅盖。

                 接着,灶台下两口串通的锅洞,被父亲塞进几大把麦秆,“嗤……”他划燃一根火柴,然后将它扔进麦秆里。“通”的一声,灶洞里瞬间明亮了起来,火光一下映红了整个灶台,以及父亲那满是沟壑的脸庞。

                 父亲要将两大锅的红薯烀熟,然后赶在天亮前,挑到20里外的集市上去卖,以一点点地赚取我新学期的学费。

                 7月的夜晚,闷热难耐,坐在两口火光闪闪的灶洞前,更是无比酷热。汗水在父亲的“沟壑”里流淌开来,但他顾不得去擦,他要双手并用,左右开弓,同时照顾两口灶洞,以确保它们不会熄灭。

                 不知何时,我被一股浓浓的熟红薯香味给唤醒了,我知道该要起床了,因为今早,我要陪着父亲赶一回路。

                 灶台前,烀熟的红薯已被父亲捡进两个水桶里,在它们的最上面还盖上一件棉衣,以防热气跑掉。

                 “二娃,上路了。”父亲将一只手电递到我手上,然后弯下腰,憋足气,慢慢地挑起两只水桶。

                 乡下的凌晨很黑,山路更是崎岖不平,我打着手电跟在父亲后面,替他照路。一百多斤的担子将年迈的父亲压得没有余力和我说话,我们父子俩寡言得如同那长长的、寂静的夜路。

                 走完一半路时,需要摆渡过一条河,“有人要过河。”父亲连喊了好几遍,但除了引来狗的一遍遍狗狂吠外,无人回应——摆渡的人正在甜甜的睡梦里,根本不愿醒来搭理父亲。

                 时间耽搁不得,父亲决定自己将船摆渡过去,他解开船缆绳,让我用劲拉住,然后挑着担子就往船头上。他忘了自己是山里人,一不识水性,二不会划船。

                 果然,由于步子迈得太猛快,船头忽地朝水里沉扎下去,我一松劲,缆绳随即脱手,船身剧烈地摇摆了起来,致使尚未站稳的父亲,带着一只水桶同时朝河里掉去。

                 但在落水前,父亲猛地用力将那只水桶推到船上,而后才“扑通”一声落进深深的水中。他在水里使劲地挣扎,极力想浮上来,但又不能。我被吓得大哭,感觉父亲随时就要沉下去,被淹死,我将再也没父亲了。

                 但随后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得救他呀。我拼命地够起水面上飘着的扁担,将其中的一端送到父亲的面前,“爸爸,抓紧它!”我大声地喊道。

                 谢天谢地,父亲抓住了,而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居然将父亲拉了回来。

                 上岸后,父亲拿过手电,检查了一下船上水桶里的红薯,“还好,没摔烂。”他长出了一口气。

                 而后,我们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合力将船划到了对岸。

                 此时的父亲已浑身湿透,但他顾不得这些了,“快点走,要不就赶不上开市了”。

                 接下来,父亲简直是一路小跑,等到了集市上,天刚亮。交了摊位费后,我们便开卖了,“刚出锅,热乎乎的熟红薯,一元钱一斤啰。”父亲高兴地吆喝开,完全忘了湿透的衣服、冰冷的身体。

                 好在,那天生意很好,红薯很快便卖完后。离开摊位后,我们花了几角钱,买了两碗稀饭,就着那些被人挑得“体无完肤”的剩红薯吃下。吃完后,我便跟着父亲开始朝回赶。

                 晨光终于出来了,很快,它晒干了父亲的衣服,可我发现,它也晒弯了父亲的背。

            • 4.

              我的第一支钢笔

              梁晓声

              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要靠自己挣钱买一支钢笔。这个念头一产生,我就冒雨朝火车站走去。火车站附近有座坡度很陡的桥,一些大孩子常等在坡下,帮拉货的手推车夫们推上坡,可讨得五分钱或一角钱。

              我走到那座大桥下,等待许久,不见有手推车来。雨越下越大,我只好站到一棵树下躲雨。雨点噼噼啪啪地抽打着肥大的杨树叶,冲刷着马路。马路上不见一个行人的影子,只有公共汽车偶尔驶来驶往。几根电线杆子远处,就迷迷蒙蒙地看不清楚什么了。

              我正感到沮丧,想离开,雨又太大;等下去,肚子又饿。忽然发现了一辆手推车,装载着几层高高的木箱子,遮盖着雨布。拉车人在大雨中缓慢地、一步步地朝这里拉来。看得出,那人拉得非常吃力,腰弯得很低,上身几乎俯得与地面平行了,两条裤腿都挽到膝盖以上,双臂拼力压住车把,每迈一步,似乎都使出了浑身的劲。那人没穿雨衣,头上戴顶草帽。由于他上身俯得太低,无法看见他的脸,也不知他是个老头,还是个小伙儿。

              他刚将车拉到大桥坡下,我便从树下一跃而出,大声问:“要帮一把吗?”

              他应了一声。我没听清他应的是什么,明白是正需要我“帮一把”的意思,就赶快绕到车后,一点也不隐藏力气地推起来。车上不知拉的何物,非常沉重。还未推到半坡,我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双腿发软,气喘吁吁。那时我才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钱并非容易挣到的。即使一角钱,也是并非容易挣到的。我还空着肚子呢。又推了几步,实在推不动了,产生了“偷劲”的念头。反正拉车人是看不见我的。我刚刚松懈了一点力气,就觉得车轮顺坡倒转。不行,不容我“偷劲”。那拉车人,也肯定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在坚持,在顽强地向坡上拉。我不忍心“偷劲”了。我咬紧牙关,憋足一股力气,发出一个孩子用力时的哼唷声,一步接一步,机械地向前迈动步子。

              车轮忽然转动得迅速起来。我这才知道,已经将车推上了坡,开始下坡了。手推车飞快地朝坡下冲,那拉车人身子太轻,压不住车把,反被车把将身子悬起来,双腿离了地面,控制不住车的方向。幸亏车的方向并未偏往马路中间,始终贴着人行道边,一直滑到坡底才缓缓停下。

              我一直跟在车后跑,车停了,我也站住了。那拉车人刚转过身,我便向他伸出一只手,大声说:“给钱。”

              那拉车人呆呆地望着我,一动不动,也不掏钱,也不说话。

              我仰起脸看他,不由得愣住了。“他”……原来是母亲。雨水,混和着汗水,从母亲憔悴的脸上直往下淌。母亲的衣服完全淋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出了她那瘦削的两肩的轮廓。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望着母亲,母亲望着我,我们母子完全怔住了。

              就在那一天,我得到了那支钢笔,梦寐以求的钢笔。

              母亲将它放在我手中时,满怀期望地说:“孩子,你要用功读书啊。你要是不用功读书,就太对不起妈妈了……”

              在我的学生时代,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母亲满怀期望对我说的这番话。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母亲变成老太婆了。那支笔,也可以说早已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了。但我,却要永远保存它,永远珍视它,永远不抛弃它。

            • 5.

              微尘远,山花近

              秦锦屏

              ①万山红遍的金秋,在遥远的大西北,我带着任务,远赴乡郊野岭采风,在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遭遇道路塌方。为我带路的摩的司机刘师傅,急忙跳下车,站在黄尘漫漫的土路上,双手拢成喇叭放声吆喝:喂,路那边有人吗?……能帮忙挖通路吗?

              ②我沮丧地蹲在路边,盯着刘师傅高大的背影,惶恐而焦虑,大脑里不断闪回播放我和他初见的情景,顿时悔意重重,心乱如麻!眼前这条偏僻蜿蜒的乡间土路是单行道,稍有不慎有可能连人带车翻入荆棘丛生的鸿沟中!即使我放弃此行的计划,出租车也根本无法调头!

              ③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刘师傅还在那里费力而徒劳地呐喊着。我咬牙憋气,心里做好了在这荒山野岭徒坐一整夜的最坏打算。一直紧握方向盘蹙眉沉默的出租车司机也下了车,跟刘师傅一起吆喝“喂,路那边有人吗?……能帮个忙吗?”

              ④“喂、喂、喂……忙、忙、忙!”回应我们的只有鹦鹉学舌的群山和越来越凉的山风。

              ⑤一声悠扬的应答,带动唰啦啦一阵细响,塌方路那端,一片不起眼的、依山靠坡的庄稼地里,忽地冒出个裹着白羊肚手巾的脑袋,在扬声问清楚我们的意图后,这手拄柴棒的老人掉头而去,嘴里说的是他这就回村里去喊人来帮把手,现在手里没拿家什,没法将垮塌在路当腰的土堆铲平。

              ⑥听人家这么一说,刘师傅和那位不知名的司机一齐转回头看我,面露喜色。我撇撇嘴,心想,这老人,十有八九不会回来了,因为,这地方离他居住的村庄一定十分遥远,任凭我手搭凉棚望尽村路,也未见窑洞组成的村郭坐落在何处!

              ⑦沉默。等待。

              ⑧又是数十分钟过去了,(A)夕阳像一个没有烧透的夹生煤球,半红半黑悬挂在天际,树梢上满是寒凉寡情的秋风。刘师傅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啪啪”打火抽烟。司机则反复在原地看表、兜圈子,看样子,他有些后悔接了我这档活儿。

              ⑨听,土堆后面好像有人声!

              ⑩我们一跃而起,探头看去,呀,好多手执铁锹、锄头的村民,正从带状的小路上陆陆续续汇集而来,带头的就是那弓背老人!他们舞动工具又铲又挖。刘师傅和司机高兴坏了,挽起袖子在路的这端徒手刨土,我也要效仿他们,却被硬生生推开:“你是客人呢,不要把手弄脏了!”

              ⑪(B)蒙在夕阳脸上的灰色面纱被风掀开了,夕阳一跃而出,安详地注视着大地,橘色的薄暮里,一群人,正在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刨土开路!呵,不说别人,就那位黑脸白牙的刘师傅,我认识他也才不到两小时。当时,我在县城里招手问驾摩托车兜生意的他:“黑家洼村怎么走?”他认真打量了我一下,自告奋勇要弃车带路,理由是,那地方路况不好,驾摩托车去危险,不识途的人很容易走岔道,路走岔了,非但今晚回不了城,连个宿住的地方也难找到。他特别强调:“你看看,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女人家,身上还背着个包……”我见他满脸真诚,便接受了建议,由他带路,当街拦了一辆出租车……哪知,路上遇到这坟包一样意外出现的“拦路虎”!刚才还差点误会了他。

              ⑫“拦路虎”被一群陌生人合力“打败了”!我强忍满眼激动的泪花,掏出钱想略表谢意,却被那些粗糙的大手坚决挡回:“那不能要呢,都是小事情嘛!谁人出门不遇个事儿嘛……”

              ⑬一旁的刘师傅拍拍满是灰尘的手,竟也替他们帮腔:“应该的,咱们这里的人,都这个样儿。快走,天快黑了!”

              ⑭车子再次启动,夹道而立的是扛着、拄着劳动工具的村民,他们微笑的脸庞朴实而憨厚,挥舞的手臂,像广袤大地上鲜明生动的平安路标,被夕阳镀上了灿灿金色

              ⑮车子颠簸前行,我频频回头。远远看去,他们散落道旁,如微尘一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又像朵朵沁人心脾的山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6.

              在沙漠中心

              ①在这种没有水汽的地方,地上的热量很快就辐射完了。天气已经很冷了。我站起来走路,但很快我就哆嗦得受不了了。我的血液因缺水而循环不畅,寒气逼人,但这不只是夜晚的寒冷。我的牙床冻得格格作响,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的。我颤抖的手几乎抓不住电灯。我从前从不怕冷,而现在我却感到自己要冻死了,干渴产生的反应多奇怪啊!

              ②因为懒得在大热天带着我的橡胶雨衣,我把它扔在路上了。可如今风越刮越猛。我发现在沙漠里根本没有藏身之所。沙漠就像大理石那么光滑。在白天它不会为你提供一点阴凉,晚上只会让你在寒风中没有一点遮蔽。没有一棵树,一道篱笆,一块石头可以容我藏身。寒风就像平原上的骑兵向我直冲过来,我只好团团转以躲避它的来犯。我躺下,又站起来。不管是躺着还是站着,我都得挨寒风的鞭打。我跑不动了,我再也没有力气了,我逃不出凶手的魔爪,我跪倒在地,脸埋在手心里,屠刀就在我头上!

              ③过了一会儿,我才清醒过来。我站起身,笔直朝前走去,身子一直颤抖着!我在哪儿?啊!我刚离开,我听见普雷沃的声音!是他的呼叫唤醒了我……

              ④我朝他走回来,一直哆嗦着,好像全身都在打嗝。我对自己说:“这不是寒冷,是别的原因。是我的大限到了。”我已经缺水缺得太厉害了。前天,还有昨天我独自出去走了那么多路!

              ⑤冻死的想法让我难受,我宁可死在内心的幻影里……

              ⑥我们随身还带了一点药品。一百克纯乙醚,一百克九十度的酒精和一瓶碘酒。我试着喝了两三口纯乙醚,那就好像我吞了刀子下去。之后我又喝了一点九十度的酒精,这下总算是把我的喉咙封住了。

              ⑦我在沙地上了一个坑,我在里面,然后再用沙子住身体。只有我的脸露在外面。普雷沃找到了几根枯枝,生了一堆很快就会燃尽的火。普雷沃不愿意把自己埋在沙子里,他宁可跺脚取暖。他错了。

              ⑧我的喉咙发紧,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我自我感觉好过一点了。我感觉平静,一种超越了任何希望的平静。我身不由己地踏上旅程,面对星空就像被绑在贩奴船的甲板上。但我或许还不是很不幸……

              ⑨我不再感到寒冷,只要不动任何肌肉。于是,我忘了埋在沙子里的躯体。我不再动弹,永远都不会再感到痛苦。何况,说实在的,人受的苦还真不算多……在所有这些苦痛过后,剩下的就是疲倦和错乱的协奏了。一切都变成画册,变成有点残忍的童话故事……刚才,风驱赶着我四下乱窜,为了躲避它,我像困兽一样团团转。之后我感到呼吸困难:一个膝盖硌着我的胸膛。我在天使的重负下挣扎。在沙漠里我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既然我现在不相信周围的一切,我不如缩在自己的躯壳里,闭上眼睛,不再动一根睫毛。我感到,有一股激流把我带到一个宁静的梦里:在大海深处,江河就平静了。

              (选自《人类的大地》,有删减)

            • 7.

              爸爸的白发不是老

              李娟

              ①父亲病了。你问他一件事,回答一句话重复多遍。走路变得慢了,有时,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②我陪他去医院看病,住进住院部十五楼的心脑血管科。

              ③医生问他,清晨吃的什么饭,有几个孩子。他有时答对,有时答错。医生问,你女儿的生日是哪年?他想不起来了,看着我,向我求助,像个无助的孩子。医生向我摇头,不要我替他回答,他苦笑着,一脸的无奈。我走出病房,再也忍不住满眶盈盈的泪水。

              ④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大学毕业的父亲,学的专业是建筑设计。那个深夜里伏案设计图纸的父亲哪里去了?那个给我辅导高等数学的父亲哪里去了?那个健步如飞的父亲哪里去了?无情的光阴带走了我年轻的父亲。

              ⑤下午,在医院的走廊里,我搀扶着父亲练习走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我牵着父亲的手,他的手柔软,温暖,手臂上有了几颗老人斑。我一边陪他散步,一边安慰他,医生说,你的症状是最轻的,要好好运动,就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样。父亲点点头,像个年幼的孩子,依恋我,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⑥握着父亲温暖的手,恍然记起我童年时的那年冬天,故乡白鹿原落了罕见的一场大雪。冬天的寒夜里,父亲要去邻村的学校接我的母亲,他急急忙忙穿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出门了。我一蹦一跳也跟着父亲出了门。只见雪早停了,天羞不黑,走在一望无际的田间,雪后的空气清新极了,清冽如甘泉一般。父亲大踏步地走着,穿着小花棉袄的我,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才跟得上父亲的脚步。我的小手握在父亲温暖有力的大手中,父亲问我,冷不冷?我摸摸冻红了的小鼻子,仰着头说,不冷。父亲撩起大衣,让我钻进他的大衣里。大衣里好温暖,我的脑袋只到父亲

              的腰间,即使躲在大衣里一片漆黑看不见道路,有父亲牵着我,我一点也不怕。在雪地里,一串串大脚印旁伴着一串串小脚印,一步步踩在积雪上“吱吱”作响。

              ⑦恍惚间,我还是四岁的小妞妞,父亲还是我的天空,是高山,是大树,是我永远依恋的家。可是一转眼间,父亲就老了,岁月的积雪堆满发间。作家朱天文说,爸爸的白发不是老。读着这句话,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⑧我们站在医院十五楼的窗口向外张望,父亲说,几十年前,我来汉江之畔的小城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现在都盖满高楼了。

              ⑨父亲就像是黄昏暮色里的一只倦鸟,卧在高楼上,回忆昔日,回忆往事,回忆他的黑发,他的健步如飞,他的风华正茂——眼里含着无尽的忧伤。

              ⑩是谁说过,长寿的代价,是沧桑。似水流年里,人间亲情,都是雪中的炭,锦上的花。不是吗?你我都来不及慢慢地等,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好好爱他们。因为两代人生命的衔接处,光阴

              只是窄窄的台阶啊。

              ⑪我记得一幅漫画上描绘的情景:当我们年幼时候,父母替我们穿鞋穿衣,耐心喂我们吃饭,带我们去公园玩耍,看着我们小小的奔跑的身影,笑意盈盈。

              ⑫终于有一天,他们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了,该我们替他们穿衣穿鞋、带他们去公园的时候——我要和他们年轻时候一样,脸上带着笑容,因为,有满鬓霜雪的父母在,有我的亲人在我身旁,我是幸福的。?

              ⑬我从前和未来的文字,都是父母给予我的生命写下的。我要他们知道,我爱他们,在他们白发苍苍的暮年。

              (选自《意林》,有改动。)

            • 8.

              《秋天的怀念》 

              双腿瘫痪以后,我的脾气变得暴躁无常,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录音机里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这时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圈红红的,看着我。“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瘫痪以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

              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后来妹妹告诉我,母亲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来覆去睡不了觉。

              那天我又独自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树叶“刷刷拉拉”地飘落。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的神色。“什么时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说。我的回答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好吧,就明天。”我说。她高兴得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那就赶紧准备准备。”“哎呀,烦不烦!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丘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不说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儿,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她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邻居们把她抬上车时,她还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那样。看着三轮车远去,也绝没有想到竟是永远永远的诀别。

              邻居的小伙子背着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艰难地呼吸着。别人告诉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未成年的女儿……”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那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在秋风中正开得烂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在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 9.

              你不能头发蓬乱地走出我的店

              ① 刮了几阵风之后,雨说下就下了。

              ②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开店十几年来。这个时间段,本来就没什么生意,他已经习惯了一天中这段闲散的时光。忽然,一个人影匆匆忙忙地走到屋檐下,显然是躲雨的。雨借风势,斜扫,不长的屋檐,根本遮挡不住风雨。躲雨的人往店里瞄了几眼,终于没有推门进来。他站起来,走过去,拉开门,对那个人说,别站在外面了,衣服都淋湿了,进来坐会儿吧。

              ③他拿了一条毛巾,递给年轻人。年轻人感激地笑笑,接过毛巾,将脸擦干净,又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他注意到,年轻人的头发长而蓬乱,一看就是有段时间没有理发了,显得有点憔悴而落魄。他将毛巾重新挂好,问年轻人,看样子是来找工作的吧?年轻人点点头告诉他,去年就毕业了,一直没找到固定的工作。

              只是在老家打了几份零工。听说这边工厂多,就来试试看,已经来了两个多月了,再找不着工作,就只能先回老家了。

              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忽然站起来,拿起架子上的理发布,对年轻人说。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我帮你理个发吧?年轻人一听,神色慌张地直摇头,我只是进来躲躲雨的,不理发,如果我影响你生意的话,我可以站在外面屋檐下躲一会儿。年轻人说着,就要站起来。他一把按住年轻人,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理发的。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没有生意,帮你把头发简单地剪一剪,你会看起来精神一些,也许对你找工作有利。年轻人脸红红地憋出一句话,我也知道我的头发太凌乱了,可是,不瞒您说,我的身上只剩下几十元钱了,我真的没钱理发。他笑了,小伙子,你误会了,我不收你的钱,也不瞒你说,我学理发时间也不长,这个店也刚开不久,你就当给我练习一下,如果剪得不合你口味,你还要多包涵。他善意地撒了一个谎。年轻人抬头看看他,摘下眼镜,狐疑地点点头。

              ⑤他一边修剪,一边和小伙子闲聊。不一会儿,就将小伙子的头发剪好了。小伙子戴上眼镜,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显得年轻、干练,多了很多精气神。小伙子笑着说,师傅,你的手艺蛮不错的,不像是刚学出来的啊。他笑笑。小伙子手伸进外衣口袋。掏了半天,掏出一张五元钞票,递给他,懦懦地说,不好意思,我只能付给你这么多,你别嫌弃。他推开了他的手,板着脸说,我说过权当练习。怎么能收你的钱呢?小伙子腼腆地收起了钱。

              ⑥外面的雨仍在下。他向小伙子讲了一个故事。小街上有家剃头老店,有一次,一个头发蓬乱面容肮脏的小男孩,走进店里讨水喝。老师傅给他倒了一杯水,还给了他几块饼干。又饿又渴的小男孩吃的很香甜。吃完了饼干,喝好了水,小男孩准备离开。老师傅却一把将他拽住,要给他剃头。小男孩说,我没钱。老师傅说,我知道你没钱,可是,你既然走进我这个剃头铺子,你就不能蓬头垢面的走出去。老师傅给小男孩剃了个好看的小平头,小男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恳求师傅收他为徒。就这样,小男孩学成了一门手艺,再也不用四处流浪乞讨为生了。

              ⑦他没有讲那个小男孩是谁,小伙子也没问。

              ⑧雨终于慢慢小了,停了。小伙子向他告辞,并承诺如果找到工作,今后就都到他这里理发。他拍拍小伙子的肩膀。目送小伙子一脸精神地走出他的理发店,他笑着嘟囔了一句: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头发蓬乱地走出我的理发店,这是一个理发匠的根本呢。  


            • 10.

               散步

                                                                                                             莫怀戚

              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

              母亲本不愿出来的。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她现在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很听她的话一样。

              天气很好。今年的春天来得太迟,太迟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但是春天总算来了。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严冬。

              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块小块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上的嫩芽也密了;田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这一切都使人想着一样东西——生命。

                我和母亲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儿子走在后面。小家伙突然叫起来:“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我们都笑了。

              后来发生了分歧:母亲要走大路,大路平顺;我的儿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不过,一切都取决于我。我的母亲老了,她早已习惯听从她强壮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习惯听从他高大的父亲;妻子呢,在外面,她总是听我的。一霎时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我想找一个两全的办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两路,各得其所,终不愿意。我决定委屈儿子,因为我伴同他的时日还长。我说:“走大路。”

              但是母亲摸摸孙儿的小脑瓜,变了主意:“还是走小路吧。”她的眼随小路望去:那里有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尽头一口水波粼粼的鱼塘。“我走不过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母亲说。

              理解与爱意化解了分歧。 这样,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到了一处,我蹲下来,背起了母亲,妻子也蹲下来,背起了儿子。我的母亲虽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儿子虽然很胖,毕竟幼小,自然也轻。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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