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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刀爱

                 ①明媚的三月三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奶奶用刀砍树的声音。

                 ②“三月三,砍枣儿干……”每到这个时候,奶奶都会这么低唱着,在晴朗的阳光中,手拿一把磨得锃亮的刀,节奏分明地向院子里的枣树砍去。那棵粗壮的枣树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用饱含沧桑的容颜,默默地迎接着刀的洗礼

                 ③“奶奶,您为什么要砍树?树不疼吗?”我问。在我的心里,这丑陋的树皮就像穷人的棉袄一样,虽然不好看,却是它们抵御冰雪的珍贵铠甲。难道奶奶不知道“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吗?

                 ④“小孩子不许多嘴!”奶奶严厉地呵斥着我,把我赶到一边,继续自顾自地砍下去,一刀又一刀……

                 ⑤那时候,每到秋季,当我吃着甘甜香脆的枣子时,我都会想起奶奶手里凛凛的刀光,心里就会暗暗为这大难不死的枣树庆幸。惊悸和疑惑当然也有,但是却再也不肯多问一句。

                 ⑥多年之后,我长大了。当这件事情几乎已经被我淡忘的时候,在一个美名远扬的梨乡,我又重温了童年的一幕。

                 ⑦也是三月三,漫山遍野的梨树刚刚透出一丝清新的绿意。成百上千把雪亮的刀在梨树干上跳跃飞舞,像一个个微缩的芭蕾女郎。梨农们砍得也是那样细致,那样用心,其认真的程度绝不亚于我的奶奶。他们虔诚地砍着,仿佛在精雕细刻着一幅幅令人沉醉的作品。梨树的皮屑一层层地洒落下来,仿佛是它们伤痛的记忆,又仿佛是它们陈旧的冬衣。

                 ⑧“老伯,这树为什么要这样砍呢?”我问一个正在挥刀的老人。

                 ⑨“你们读书人应该知道,树干是用来输送养料的。这些树睡了一冬,如果不砍砍,就长得太快了。”老人笑道。

                 ⑩“那有什么不好呢?”

                 ⑪“那有什么好呢?”老人反问道,“长得快的都是没用的枝条,根储存的养料是有限的。如果在前期生长的时候把养料都用完了,到了后期还拿什么去结果呢?”

                 ⑫我怔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⑬我被深深地震撼了:树是这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逆境的时候,去承受挫折并积蓄养料;在顺利的时候,自己给自己一把刀并慎用养料。铭记刀爱,用生活的砥砺,迎接累累硕果。

              (选自《思维与智慧》乔叶,有删改)

            • 2.

              不要欺负那个爱你的人

                 ①一向都看不起母亲,因为母亲不识字。不识字,素质就低。我烦母亲大嚷门说话,仿佛在与人吵架。我讨厌母亲生吃黄瓜的样子,把黄瓜只在衣摆上擦擦就吃,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嫌弃母亲经常把我的剩饭都端起来吃,一边吃一边说:“浪费了可惜。”我最厌恶母亲总爱生吃大蒜,一嘴大蒜味儿,让我闻到了就想吐。

                 ②正是因为看不起母亲,所以我从来不跟母亲一起出门逛街,我怕她影响我白领丽人的形象。在单位,我从来不提起母亲,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母亲不识字、没文化。结婚后,我不常去母亲家。就是去了,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想转身离去。母亲总说:“陪我说说话嘛!”我说:“说什么?难闻死了。”我逃跑似的离去,一秒钟也不想停留。

                 ③居高临下的神情与不可侵犯的气势终于激怒了母亲,可能是由于自尊心受损,母亲有一天对我说:“以后你就不要来看我了,看见你的眼神,我就气饱了。”“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一跺脚,我转身就走。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的脸上写着落寞,眼角有泪花闪烁。此情此景,只不过让我离去的脚步放缓了一些。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望过母亲。

                 ④倒是母亲常常托人给我送来她亲手做的食品,红烧肉、卤鸡肉、卤牛肉什么的。我咬牙切齿地不想吃,可又抵不住食品的诱惑,只好一边吃一边骂自己没骨气。母亲知道了,笑着说:“我的女儿,吃惯了我做的饭,我知道。”于是我托人转告母亲,不要再送东西给我,送了我也不吃。后来。熟人告诉我,我的话让母亲伤。了许久,哭了许久,眼睛都哭肿了。

                 ⑤我得了重感冒,昏睡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只想喝一碗小米粥。睁开眼睛,就见母亲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听说你病了,我急得不行,就熬了一锅小米粥送过来,路滑,还摔了一跤。还好,我抱在怀里的粥碗没摔掉,还热着呢,快喝吧!”母亲小声说,眼神四下游移。不敢看我的眼睛。那神情,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的眼睛一瞬间湿了。心中那坚硬的部分像冰雪,遇到融融春日,融化成了温情的溪水。

                 ⑥这就是我的母亲,无论我们怎样对待母亲,母亲对我们永远只有一种姿态。无论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母亲都会敞开怀抱,拥抱我们。

                 ⑦喝下那碗浸透着母爱的香喷喷的小米粥,我也读懂了母亲的心。

                 ⑧这以后,我常常与母亲一起出门逛街。出门之前,我会仔细地帮母亲系好鞋带。过马路时,我挽着母亲的手小心地走过去。阳光下,母亲的一头银发闪闪发光,她慈祥的笑容显得格外温暖。

                 ⑨我不再计较母亲不识字、没文化,也不再厌烦母亲爱吃大蒜的嗜好。母亲的大嗓门我已经习惯了。——不要欺负这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善待母亲,我们的心才不会疼。迁就母亲所有的缺点,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选自《读者》有删改)

            • 3.

              老海棠树

              史铁生

                 ①如果可能,如果有一块空地,不论窗前窗后,要是能随我的心愿种点什么,我就种两棵树。一棵合欢,纪念母亲。一棵海棠,纪念奶奶。

                 ②奶奶和一棵老海棠树,在我的记忆里不能分开;好像她们从来就在一起,奶奶一生一世都在那棵老海棠树的影子里张望。

                 ③老海棠树近房高的地方,有两条粗壮的枝丫,弯曲如一把躺椅,小时候我常爬上去,一天一天地就在那儿玩。

                 ④春天,老海棠树摇动满树繁花,摇落一地雪似的花瓣。我记得奶奶坐在树下糊纸袋,不时地冲我唠叨:“就不说下来帮帮我?你那小手儿糊得多快!”我在树上东一句西一句地唱歌。奶奶又说:“我求过你吗?这回活儿紧!”我说:“我爸我妈根本就不想让您糊那破玩艺儿,是您自己非要这么累!”奶奶于是不再吭声,直起腰,喘口气,这当儿就呆呆地张望——从粉白的花间,一直到无限的天空。

                 ⑤或者夏天,老海棠树枝繁叶茂,奶奶坐在树下的浓阴里,又不知从哪儿找来补花的活儿,戴着老花镜,埋头于床单或被罩,一针一线地缝。天色暗下来时她冲我喊:“你就不能劳驾去洗洗菜?没见我忙不过来吗?”我跳下树,洗菜,胡乱一洗了事。奶奶生气了:“你们上班上学,就是这么糊弄?”奶奶把手里的活儿推开,一边重新洗菜一边说:“我就一辈子给你们做饭?就不能有我自己的工作?”这回是我不再吭声。奶奶洗好菜,重新捡起针线,从老花镜上缘抬起眼,又会有一阵子愣愣地张望。

                 ⑥有年秋天,老海棠树照旧果实累累,落叶纷纷。早晨,天还昏暗,奶奶就起来去扫院子,“刷啦——刷啦——”,院子里的人都还在梦中。那时我大些了,正在插队,从陕北回来看她。那时奶奶一个人在北京,爸和妈都去了干校。那时奶奶已经腰弯背驼。“刷啦刷啦”的声音把我惊醒,赶紧跑出去:“您歇着吧我来,保证用不了三分钟。”可这回奶奶不要我帮。“咳,你呀你还不懂吗?我得劳动。”我说:“可谁能看得见?”奶奶说:“不能那样,人家看不看得见是人家的事,我得自觉。”她扫完了院子又去扫街。“我跟您一块儿扫行不?”“不行。”

                 ⑦这样我才明白,曾经她为什么执意要糊纸袋,要补花,不让自己闲着。有爸和妈养活她,她不是为挣钱,她为的是劳动。她的成分随了爷爷算地主。虽然我那个地主爷爷三十几岁就一命归天,是奶奶自己带着三个儿子苦熬过几十年,但人家说什么?人家说:“可你还是吃了那么多年的剥削饭”这话让她无地自容。她要用行动证明。证明什么呢?她想着她未必不能有一天自食其力。奶奶的心思我有点懂了:什么时候她才能像爸和妈那样,有一份名正言顺的工作呢?大概这就是她的张望吧,就是那老海棠树下屡屡的迷茫与空荒。不过,这张望或许还要更远大些——她说过:得跟上时代。

                 ⑧所以冬天,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每一个冬天的晚上,奶奶都在灯下学习。窗外,风中,老海棠树枯干的枝条敲打着屋檐,磨擦着窗棂。奶奶曾经读一本《扫盲识字课本》,再后是一字一句地念报纸上的头版新闻。在《奶奶的星星》里我写过:她学《国歌》一课时,把“吼声”念成了“孔声”。我写过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一件事:奶奶举着一张报纸,小心地凑到我跟前:“这一段,你给我说说,到底什么意思?”我看也不看地就回答:“您学那玩艺儿有用吗?您以为把那些东西看懂,您就真能摘掉什么帽子?”奶奶立刻不语,唯低头盯着那张报纸,半天半天目光都不移动。我的心一下子收紧,但知已无法弥补。“奶奶。”“奶奶!奶奶——”我记得她终于抬起头时,眼里竞全是惭愧,毫无对我的责备。

                 ⑨但在我的印象里,奶奶的目光慢慢离开那张报纸,离开灯光,离开我,在窗上老海棠树的影子那儿停留一下,继续离开,离开一切声响甚至一切有形,飘进黑夜,飘过星光,飘向无可慰藉的迷茫和空荒……

                 ⑩而在我的梦里,我的祈祷中,老海棠树也使随之轰然飘去,跟随着奶奶,陪伴着她,围拢着她;奶奶坐在满树的繁花中,满地的浓阴里,张望复张望,或不断地要我给她说说:“这一段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形象,逐年地定格成我的思念,和我永生的痛悔。

            • 4. 火车上的故事
              尤今

              ①晚上,我由广东湛江市搭乘火车到广州去,八个多小时的路程,买了四人同室的软卧票。 尽管觉得和素昧平生的人同室共寝是一件十分别扭的事,然而,别无其他选择,也只好随遇而安了。

              ②进入那间极为局促的车厢寝室时,已有一位年过六旬的妇人坐在里面了。浅灰色的高领套头毛衣,极为得体地配以轶灰色的西式套装衣裤;染黑了的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整整齐齐;方形的细枢眼镜,恰如其分地衬托出一股斯文淡定的书卷味儿。

              ③举谈之下,知道她是广州一份知性杂志的主编,几天前专程到湛江去约稿,现在,大功告成,启程回家。由于志趣相投,我们谈得十分投缘。就在这时,火车站的扩音器突然响起:“请各位注意:软卧的车票还有几张,有意购买的人赶快去买!’’妇人转头对我说道:“真希望这间寝室没有人再进来,图个清静。”我一听,便笑了起来,因为我心里也正转着同一个念头。

              ④然而,不到十分钟,我们的希望便破灭了。一位中年妇女拖着一个行李箱,踏着碎步走了进来。她身材高大,穿了套花格子的绒质衣裙,惹人注目的是她的丝袜,橘红色的,使她的两条腿看起来好像是两根活动的胡萝卜。一进寝室,她便以极大的嗓门朝我们友善地打招呼: “嗨,回广州啊?”老编辑微微领首,目光停驻在她双腿的丝袜上,眸子里原先蕴含的笑意全都没有了,而原本车厢里那一份融洽的气氛,也倏地僵了、冷了。

              ⑤中年妇女吃力地把大大的行李箱安顿好,然后身体斜斜地靠在卧铺上,把手上的塑料袋打开.取出里面的多种零食.摊放在窄窄的桌面上,笑着说:“吃,你们吃,不要客气!”霎时,甜 的、酸的、咸的、辣的味儿,扭扭捏捏地交缠在一块儿.猥猥琐琐地窜满了整个车厢。老编辑皱起双眉,怏怏地把脸转到另一边去。她见我们没有反应,自顾自地抓起了一大把瓜子,嗑、嗑、嗑,发出一种极为单调而又扰人的声响,还一边嗑,一边把瓜子壳朝下扔,不一会儿,满地都是愣愣地张开了口的瓜子壳。老编辑的脸色更难看了。

              ⑥火车开动不久,查票员进来了。依据惯例,他要求每一位乘客出示证件。我交出了国际护照,老编辑交出了身份证。然而,那位中年妇女把自个儿大大的皮包翻遍了,就是找不到证件。查票员要她说出证件的号码,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啊,我记不清啦!”好脾气的查票员并没有坚持,便走了出去。

              ⑦我和老编辑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骤然成了我们两人心中长出来的一颗瘤。想起层出不穷的火车偷窃案与抢劫案,又想到我背包里的几千美元,我坐立不安。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老编辑终于憋不住了,她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刚好稽查员就在过道不远处,她毫不客气地向他提出了投诉:“我要换房!我房里那个迟来的女人,没带证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现在世道很坏,我不想冒这个险!”稽查员说:“别的房间都满了呀,换不了。不会有问題的啦,购买火车票时,都要出示证件的,她大约是用了家眷的证件买的票,出了事情,一定追查得到,你放心吧!”“出了事,再来追查,不是太迟了吗!”老编辑生气地说。“不会出事的,您就请放心吧!”稽查员淡定地回应。当时,四周很静,老编辑和稽查员的对话,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传进我们那间寝室里。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看那妇女的表情,她竞若无其事,好像外面谈论的事情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⑧半夜里,老编辑哮喘病发作,嘶嘶嘶地喘气,好不辛苦。那女人二话不说,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一个喷雾器,要老编辑张开口,帮她喷。接着,又为她搓药油,从自己的热水瓶里倒出热水,喂她喝。忙了老半天,终于把她安顿好,再妥妥帖帖地替她盖好被子,才返回自己的床铺。老编辑内心感激,连声道谢。睡在上铺的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既感动,又感慨,啊,有许多时候,真的不可“以貌相人”呀!

              ⑨早上,有人敲门,通知我们起身,还有半个小时便到广州了。老编辑揉着浮肿的双眼坐起来时,女人立刻对她说道:“我昨晚听了新闻,知道北部寒流今天南下,气温降得很低,大约只有七八度,你有哮喘病,最好披上我的大衣再出去。我的家人会开车来接我,就让我送你回家吧!” 老编辑涨红了脸,愧疚地说:“昨晚我对你有些误会,真是对不起!”女人微笑着说:“没有关系, 我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⑩我双眼湿润,觉得自己上了人生极好的一课。


            • 5.

               ①我爱鸟。

                 ②从前我常见提笼架鸟的人,清早在街上蹓跶(现在这样有闲的人少了)。我感觉兴味的不是那人的悠闲,却是那鸟的苦闷。胳膊上架着的鹰,有时头上蒙着一块皮子,羽翮不整的蜷伏着不动,哪里有半点瞵视昂藏的神气?笼子里的鸟更不用说,常年的关在栅栏里,饮啄倒是方便,冬天还有遮风的棉罩,十分的“优待”,但是如果想要“搏扶摇而直上”,便要撞头碰壁。鸟到了这种地步,我想它的苦闷,大概是仅次于粘在胶纸上的苍蝇;它的快乐,大概是仅优于在标本室里住着吧?

                 ③我开始欣赏鸟,是在四川。黎明时,窗外是一片鸟啭,不是吱吱喳喳的麻雀,不是呱呱噪啼的乌鸦,那一片声音是清脆的,是嘹亮的,有的一声长叫,包括着六七个音阶,有的只是一个声音,圆润而不觉其单调,有时是独奏,有时是合唱:简直是一派和谐的交响乐。不知有多少个春天的早晨,这样的鸟声把我从梦境唤起。等到旭日高升,市声鼎沸,鸟就沉默了,不知到哪里去了。一直等到夜晚,才又听到杜鹃叫,由远叫到近,由近叫到远,一声急似一声,竟是凄绝的哀乐。客夜闻此,说不出的酸楚!

                 ④在白昼,听不到鸟鸣,但是看得见鸟的形体。世界上的生物,没有比鸟更俊俏的。多少样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跳跃,有的曳着长长的尾巴,有的翘着尖尖的长啄,有的是胸襟上带着一块照眼的颜色,有的是飞起来的时候才闪露一下斑烂的花彩。几乎没有例外的,鸟的身躯都是玲珑饱满的,细瘦而不干瘪,丰腴而不臃肿,真是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肥那样的秾纤合度,跳荡得那样轻灵,脚上像是有弹簧。看它高踞枝头,临风顾盼——好锐利的喜悦刺上我的心头。不知是什么东西惊动它了,它倏的振翅飞去,它不回顾,它不悲哀,它像虹似的一下就消逝了,它留下的是无限的迷惘。有时候稻田里伫立着一只白鹭,拳着一条脚,缩着颈子,有时候“一行白鹭上青天”,背后还衬着黛青的山色和釉绿的梯田。就是抓小鸡的鸢鹰,啾啾的叫着,在天空盘旋,也有令人喜悦的一种雄姿。

                 ⑤我爱鸟的声音鸟的形体,这爱好是很单纯的,我对鸟并不存任何幻想。有人初闻杜鹃,兴奋的一夜不能睡,一时想到“杜宇”“望帝”,一时又想到啼血,想到客愁,觉得有无限诗意。我曾告诉他事实上全不是这样的。杜鹃原是很健壮的一种鸟,比一般的鸟魁梧得多,扁嘴大口,并不特别美,而且自己不知构巢,依仗体壮力大,硬把卵下在别个的巢里,如果巢里已有了够多的卵,便不客气的给挤落下去,孵育的责任由别个代负了,孵出来之后,羽毛渐丰,就可把巢据为已有。那人听了我的话之后,对于这豪横无情的鸟,再也不能幻出什么诗意出来了。我想济慈的“夜莺”,雪莱的“云雀”,还不都是诗人自我的幻想。与鸟何干?

            • 6.

              晨光晒弯了父亲的背

              徐立新

                 “当,当,当……”堂屋里的闹钟响了12下,父亲翻身起床,借着窗外的朦胧月光,摸索着穿上衣服。

                 之后,他蹑手蹑脚地摸进漆黑的厨房里,站在黑漆漆的灶台前,将白天已洗净的红薯,一个个地码进两口大锅里,再加冷水,盖锅盖。

                 接着,灶台下两口串通的锅洞,被父亲塞进几大把麦秆,“嗤……”他划燃一根火柴,然后将它扔进麦秆里。“通”的一声,灶洞里瞬间明亮了起来,火光一下映红了整个灶台,以及父亲那满是沟壑的脸庞。

                 父亲要将两大锅的红薯烀熟,然后赶在天亮前,挑到20里外的集市上去卖,以一点点地赚取我新学期的学费。

                 7月的夜晚,闷热难耐,坐在两口火光闪闪的灶洞前,更是无比酷热。汗水在父亲的“沟壑”里流淌开来,但他顾不得去擦,他要双手并用,左右开弓,同时照顾两口灶洞,以确保它们不会熄灭。

                 不知何时,我被一股浓浓的熟红薯香味给唤醒了,我知道该要起床了,因为今早,我要陪着父亲赶一回路。

                 灶台前,烀熟的红薯已被父亲捡进两个水桶里,在它们的最上面还盖上一件棉衣,以防热气跑掉。

                 “二娃,上路了。”父亲将一只手电递到我手上,然后弯下腰,憋足气,慢慢地挑起两只水桶。

                 乡下的凌晨很黑,山路更是崎岖不平,我打着手电跟在父亲后面,替他照路。一百多斤的担子将年迈的父亲压得没有余力和我说话,我们父子俩寡言得如同那长长的、寂静的夜路。

                 走完一半路时,需要摆渡过一条河,“有人要过河。”父亲连喊了好几遍,但除了引来狗的一遍遍狗狂吠外,无人回应——摆渡的人正在甜甜的睡梦里,根本不愿醒来搭理父亲。

                 时间耽搁不得,父亲决定自己将船摆渡过去,他解开船缆绳,让我用劲拉住,然后挑着担子就往船头上。他忘了自己是山里人,一不识水性,二不会划船。

                 果然,由于步子迈得太猛快,船头忽地朝水里沉扎下去,我一松劲,缆绳随即脱手,船身剧烈地摇摆了起来,致使尚未站稳的父亲,带着一只水桶同时朝河里掉去。

                 但在落水前,父亲猛地用力将那只水桶推到船上,而后才“扑通”一声落进深深的水中。他在水里使劲地挣扎,极力想浮上来,但又不能。我被吓得大哭,感觉父亲随时就要沉下去,被淹死,我将再也没父亲了。

                 但随后我突然清醒了过来——我得救他呀。我拼命地够起水面上飘着的扁担,将其中的一端送到父亲的面前,“爸爸,抓紧它!”我大声地喊道。

                 谢天谢地,父亲抓住了,而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居然将父亲拉了回来。

                 上岸后,父亲拿过手电,检查了一下船上水桶里的红薯,“还好,没摔烂。”他长出了一口气。

                 而后,我们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合力将船划到了对岸。

                 此时的父亲已浑身湿透,但他顾不得这些了,“快点走,要不就赶不上开市了”。

                 接下来,父亲简直是一路小跑,等到了集市上,天刚亮。交了摊位费后,我们便开卖了,“刚出锅,热乎乎的熟红薯,一元钱一斤啰。”父亲高兴地吆喝开,完全忘了湿透的衣服、冰冷的身体。

                 好在,那天生意很好,红薯很快便卖完后。离开摊位后,我们花了几角钱,买了两碗稀饭,就着那些被人挑得“体无完肤”的剩红薯吃下。吃完后,我便跟着父亲开始朝回赶。

                 晨光终于出来了,很快,它晒干了父亲的衣服,可我发现,它也晒弯了父亲的背。

            • 7.

              微尘远,山花近

              秦锦屏

              ①万山红遍的金秋,在遥远的大西北,我带着任务,远赴乡郊野岭采风,在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遭遇道路塌方。为我带路的摩的司机刘师傅,急忙跳下车,站在黄尘漫漫的土路上,双手拢成喇叭放声吆喝:喂,路那边有人吗?……能帮忙挖通路吗?

              ②我沮丧地蹲在路边,盯着刘师傅高大的背影,惶恐而焦虑,大脑里不断闪回播放我和他初见的情景,顿时悔意重重,心乱如麻!眼前这条偏僻蜿蜒的乡间土路是单行道,稍有不慎有可能连人带车翻入荆棘丛生的鸿沟中!即使我放弃此行的计划,出租车也根本无法调头!

              ③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刘师傅还在那里费力而徒劳地呐喊着。我咬牙憋气,心里做好了在这荒山野岭徒坐一整夜的最坏打算。一直紧握方向盘蹙眉沉默的出租车司机也下了车,跟刘师傅一起吆喝“喂,路那边有人吗?……能帮个忙吗?”

              ④“喂、喂、喂……忙、忙、忙!”回应我们的只有鹦鹉学舌的群山和越来越凉的山风。

              ⑤一声悠扬的应答,带动唰啦啦一阵细响,塌方路那端,一片不起眼的、依山靠坡的庄稼地里,忽地冒出个裹着白羊肚手巾的脑袋,在扬声问清楚我们的意图后,这手拄柴棒的老人掉头而去,嘴里说的是他这就回村里去喊人来帮把手,现在手里没拿家什,没法将垮塌在路当腰的土堆铲平。

              ⑥听人家这么一说,刘师傅和那位不知名的司机一齐转回头看我,面露喜色。我撇撇嘴,心想,这老人,十有八九不会回来了,因为,这地方离他居住的村庄一定十分遥远,任凭我手搭凉棚望尽村路,也未见窑洞组成的村郭坐落在何处!

              ⑦沉默。等待。

              ⑧又是数十分钟过去了,(A)夕阳像一个没有烧透的夹生煤球,半红半黑悬挂在天际,树梢上满是寒凉寡情的秋风。刘师傅站一会儿,蹲一会儿,“啪啪”打火抽烟。司机则反复在原地看表、兜圈子,看样子,他有些后悔接了我这档活儿。

              ⑨听,土堆后面好像有人声!

              ⑩我们一跃而起,探头看去,呀,好多手执铁锹、锄头的村民,正从带状的小路上陆陆续续汇集而来,带头的就是那弓背老人!他们舞动工具又铲又挖。刘师傅和司机高兴坏了,挽起袖子在路的这端徒手刨土,我也要效仿他们,却被硬生生推开:“你是客人呢,不要把手弄脏了!”

              ⑪(B)蒙在夕阳脸上的灰色面纱被风掀开了,夕阳一跃而出,安详地注视着大地,橘色的薄暮里,一群人,正在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刨土开路!呵,不说别人,就那位黑脸白牙的刘师傅,我认识他也才不到两小时。当时,我在县城里招手问驾摩托车兜生意的他:“黑家洼村怎么走?”他认真打量了我一下,自告奋勇要弃车带路,理由是,那地方路况不好,驾摩托车去危险,不识途的人很容易走岔道,路走岔了,非但今晚回不了城,连个宿住的地方也难找到。他特别强调:“你看看,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女人家,身上还背着个包……”我见他满脸真诚,便接受了建议,由他带路,当街拦了一辆出租车……哪知,路上遇到这坟包一样意外出现的“拦路虎”!刚才还差点误会了他。

              ⑫“拦路虎”被一群陌生人合力“打败了”!我强忍满眼激动的泪花,掏出钱想略表谢意,却被那些粗糙的大手坚决挡回:“那不能要呢,都是小事情嘛!谁人出门不遇个事儿嘛……”

              ⑬一旁的刘师傅拍拍满是灰尘的手,竟也替他们帮腔:“应该的,咱们这里的人,都这个样儿。快走,天快黑了!”

              ⑭车子再次启动,夹道而立的是扛着、拄着劳动工具的村民,他们微笑的脸庞朴实而憨厚,挥舞的手臂,像广袤大地上鲜明生动的平安路标,被夕阳镀上了灿灿金色

              ⑮车子颠簸前行,我频频回头。远远看去,他们散落道旁,如微尘一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又像朵朵沁人心脾的山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8.

                幽径悲剧(节选)

              季羡林

              ①茫茫燕园中,只剩下幽径的这一棵藤萝了。它成了燕园中的鲁殿灵光。每天春天,我在悲愤、惆怅之余,惟一的一点安慰就是幽径中这一棵古藤。每次走在它下面,嗅到淡淡的幽香,听到嗡嗡的蜂声,顿觉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留恋的,人生还不全是荆棘丛。其中情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②然而,我快乐得太早了,人生毕竟还是一个荆棘丛,决不这到处都盛开着玫瑰花。今年春天,我走过长着这棵古藤的地方,我的眼前一闪,吓了一大跳:古藤那一段原来凌空的虬干,忽然成了吊死鬼,下面被人砍断,只留上段悬在空中,在风中摇曳。再抬头向上看,藤萝初绽出来的一些淡紫的成串的花朵,还在绿叶丛中微笑。它们还没有来得及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干已经被砍断,脱离了地面,再没有水分供它们生存了。它们仿佛成了失掉了母亲的孤儿,不久就会微笑不下去,连痛哭也没有地方了。
              ③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我的感情太多,总是供过于求,经常为一些小动物、小花草惹起万斛闲愁。真正的伟人们是决不会这样的。反过来说,如果他们像我这样的话,也决不能成为伟人。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我注定是一个渺小的人,也甘于如此,我甘于为一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流泪叹气。这一棵古藤的灭亡在我心灵中引起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④从此以后,我最爱的这一条幽径,我真有点怕走了。我不敢再看那一段悬在空中的古藤枯干,它真像吊死鬼一般,让我毛骨悚然。非走不行的时候,我就紧闭双眼,疾趋而过。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我估摸已经走到了小桥的桥头上,吊死鬼不会看到了,我才睁开眼走向前去。此时,我简直是悲哀至极,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欣赏幽径的情趣呢?
              ⑤但是,这也不行。眼睛虽闭,但耳朵是关不住的。我隐隐约约听到古藤的哭泣声,细如蚊蝇,却依稀可辨。它在控诉无端被人杀害。它在这里已经呆了二三百年,同它所依附的大树一向和睦相处。它虽阅尽人间沧桑,却从无害人之意。每年春天,就以自己的花朵为人间增添美丽。焉知一旦毁于愚氓之手。它感到万分委屈,又投诉无门。它的灵魂死守在这里。每当月白风清之夜,它会走出来显圣的。在大白天,只能偷偷地哭泣。山头的群树,池中的荷花是对它深表同情的,然而又受到自然的约束,寸步难行,只能无言相对。在茫茫人世中,人们争名于朝,争利于市,哪里有闲心来关怀一棵古藤的生死呢?于是,它只有哭泣,哭泣,哭泣……

            • 9.

                                                                                    我的母亲

                                                                                          老舍

              ①母亲生在农家,勤俭诚实。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大家洗衣服,缝补衣裳。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盆。她料理家务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晚间,她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②从这里,我学到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这些习惯至今我还保存着。

              ③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地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到如今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因为自幼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④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可是,母亲并不软弱。那时有多少变乱啊!有时候兵变了,有时候内战了,城门紧闭,铺店关门,昼夜响着枪炮。这惊恐,这紧张,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儿女安全的顾虑,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可是,在这种时候,母亲的心横起来,她不慌不哭,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她的泪会往心中落!这点软而硬的性格,也传给了我。在做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我怕见生人,怕办杂事,怕出头露面;但是到了我非去不可的时候,我便不敢不去,正像我的母亲。从私塾到小学,到中学,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并不识字,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

              ⑤当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亲友一致地愿意我去学手艺,好帮助母亲。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以减轻母亲的困苦。可是,我也愿意升学。我偷偷地考入了师范学校——制服、饭食、书籍、住处,都由学校供给。只有这样,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入学,要交十元的保证金。这是一笔巨款!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把这巨款筹到,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

              ⑥当我由师范毕业,被派为小学校的校长,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我只说了句:“以后,您可以歇一歇了!”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新年到了,正赶上倡用阳历,不许过旧年。除夕,我请了两小时的假,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母亲笑了。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她愣住了。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来。到我该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些花生说:“去吧,小子!”街上是那么热闹,我却什么也没看见,泪遮迷了我的眼。

              ⑦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有删改)

            • 10.

              ①我的家乡是水乡。出鸭。高邮大麻鸭是著名的鸭种。鸭多,鸭蛋也多。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我在苏南、浙江,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就会肃然起敬:“哦!你们那里出咸鸭蛋!”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必用纸条特别标明:“高邮咸蛋”。高邮还出双黄鸭蛋。别处鸭蛋也偶有双黄的,但不如高邮的多,可以成批输出。双黄鸭蛋味道其实无特别处。还不就是个鸭蛋!只是切开之后,里面圆圆的两个黄,使人惊奇不已。我对异乡人称道高邮鸭蛋,是不大高兴的,好像我们那穷地方就出鸭蛋似的!不过高邮的咸鸭蛋,确实是好,我走的地方不少,所食鸭蛋多矣,但和我家乡的完全不能相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 

              ②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别处的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苏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邮鸭蛋黄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咸鸭蛋,蛋黄是浅黄色的,这叫什么咸鸭蛋呢!

              (节选自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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