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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条信息

            • 1.

              别把我当陌生人

              ⑴“记住,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接受陌生人给你的一切食物和饮料!只要离开位子,回来时一定要把杯中剩下的水倒掉!”

              ⑵去年夏天,我坐火车去新疆开会。三千多公里的路途,没有同伴。出发前,家人这样反复叮嘱我。

              ⑶刚走进包厢时,我心里很忐忑,不知道这一路上要面对些什么人。一个男人进来了,身后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大概是他女儿。随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蹦蹦跶跶地过来了,她妈妈紧跟在后面。整体环境不错,我精神放松了很多。

              ⑷晚上10点多,我锁好门,把手提包压在枕头下面,躺下。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在似睡非睡中,我听到了扭动门锁的声音,接着,“哗啦”一声,门被打开了,我猛地打了个激灵,紧张不已。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了进来,借着通道幽暗的灯光,我看到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样子凶悍的男人。此时,包厢里其他人还在熟睡,我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哆嗦。他打探一番后,挤进门来。我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大喝一声:“干什么的?”

              ⑸“我,我上车呀。”那个男人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接着他把行李拖了进来。原来真是上车的。虚惊一场!

              ⑹早晨醒来,我赶紧摸了摸枕头下面,包在。随便吃了早点,又躺下看书。中间出去过几次,回来后,我都把杯中剩下的水倒掉。在这样的环境里,当心无大碍。

              ⑺包厢里,两个孩子在嬉闹,大人们都很安静。我拿出零食吃的时候,挺想给那两个孩子,可担心遭到拒绝,又忍住了。我想,上车前,他们的父母一定无数次告诫他们,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⑻“阿姨,你怎么躺了半天也不下来玩儿?”小姑娘仰着脸,忽闪着大眼睛对我说。

              ⑼我笑了笑,赶快从上铺下来,和孩子们玩了起来。“阿姨,吃荔枝吧!”小姑娘用她胖嘟嘟的小手递给我一颗饱满的荔枝。我愣了一下,连忙接过荔枝,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手有些颤抖,还有些僵硬。

              ⑽孩子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颗荔枝,包厢里的每个人都伸手接着,小姑娘笑了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亮湖。那颗荔枝,我一直攥在手里,舍不得吃。小小的荔枝,如同两个世界的缩影。成人的世界如荔枝皮,粉饰,坚硬,粗糙;孩子的世界如荔枝瓤,莹白,晶透,柔软。孩子的心,像一把钥匙,开启了那把坚实的锁,紧闭的门彼此敞开了。

              ⑾于是,我们的小包厢成了快乐的大家庭。美食共享,格外香甜。我把最好吃的都留给了小姑娘,还抱着她,给她讲故事,把她原来松散的头发编成漂亮的小辫,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孩子对我也越来越依恋,一会儿看不见我,就到处找。或许是她离开妈妈太久,我是个母亲,我身上有妈妈的味道。那天夜里,她是在我怀里睡着的。

              ⑿第三日清晨,快到终点站了,可我的心里却平添了一丝怅惘。车停了,人们如潮水般从车身里漫出。我抱着小姑娘,她爸爸帮我提着大行李箱。孩子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肩上。就要和他们分别了。我依旧紧紧抱着孩子,我们脸贴脸。她父亲将她抱走那一刻,她哭着大声喊“阿姨”!我心里好难受,背过身去。

              ⒀手机响了,收到朋友发来的短信:“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接受陌生人给你的任何食物和饮品!”我笑了笑,走进人海中…… 


            • 2.

              小黑与我

              李梦瑶

                 它没有名字。然而,它却比很多有名字的活得自在。

                 路过的人,喜它的,多会赠与它几个名字来展现自己糟糕的审美,我,也不例外。小黑就是它在我眼中的名字,而它似乎也不介意我这样叫它。

                 小黑是一只流浪猫。

                 顾名思义,小黑是一只黑猫。小小的耳朵,短短的尾巴,却有着浑圆的身子。我觉得,它应该与出没于前楼垃圾堆的白猫争夺这个小区的领地,然后演绎一场南小黑北小白的猫林传奇。然而小黑没有如我所愿,它唯一的领地,就是被铁栅栏围起来的,一楼的一处小院子。

                 领地虽小,却也很有现代气息:一辆漆黑的摩托,不知放了多久,轮胎已经干瘪;一台破旧的电视机,小黑非常喜欢趴在上面,团成一个黑色的毛球;随意堆放的铁质物品,早已挂满了红褐色的铁锈;一只白色的小碗,小黑似乎很喜欢它。

                 初遇小黑,是初冬一个安静的傍晚。走路习惯东张西望的我,看见了破旧电视机上两小团幽光。已入冬,后背倏地麻了一下。我与它对视了一会儿,那对儿幽光突然变小了,[A]发出喵的一声

                 至此,我和它就算认识了,虽不甘心,但小黑在和我的初次见面中,比我放得开。

                 也许,是我为了满足自己施善的伪良心,每天上班的路上,我都会去超市买块鸡肝扔进去喂它。小黑倒也不客气,叼起鸡肝,放在白色小碗里,吧嗒吧嗒吃起来,不忘抬头,看我一眼,[B]发出含糊不清的喵声。是在对我说谢谢吗?不得而知。小黑很警觉,我轻轻挥手,它都会做出攻击的姿势。我们的交情,也仅限于一块鸡肝,一声喵叫。

                 日子就这样悄悄过着,根本不会理会一人一猫之间的无聊故事。不过分热情是我一直的态度,小黑似乎也喜欢我的这种态度,我们都没有什么压力,关系稳步升温。小黑似乎和我一样,是个强迫症患者,无论我拿来的是鸡肝,还是鱼肉肠,它都会叼到白色小碗里,背着我吃。

                 其实,我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施舍之心。我未曾比过一只猫,又何来施舍的姿态呢?对于小黑,我不自量力地认为,我们是平等的。

                 小黑不知道是不是会读心术,有一天,我发神经地对小黑伸出手,它本能地退后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走过来,轻轻地舔着我的手指。也批准我摸它那毛茸茸的头了。最让我开心的是,小黑不再背着我吃东西了。

                 之后在和超市老板的闲聊中,我才终于知道,小黑为什么就在那一块地方转悠。原来那院子里的屋子,就是它曾经的家。家的主人把屋子改成了公寓,小黑就在住户的要求下,被主人扫地出门,连同它那最喜欢的小白碗。小黑当初守着阳台,夜夜哀叫,也未能叩开它和主人之间的那扇门。不幸中的万幸,主人默许了它住在阳台前的小院子。

                 一个干冷的早晨,小黑趴在我面前吧嗒吧嗒吃着鸡肝。我又发神经地问了句:“小黑,你说我们算朋友吗?”

                 小黑抬起头望了我一眼,[C]只是喵地叫了一声。

              (选自《文苑·经典美文》2016年03期)

            • 3.

              失去了的书桌   冯骥才

              (1)我有张小小的书桌。它又窄又矮,破旧极了。在外人眼里简直不成样子。上边的漆成片地A剥落下来,残余的漆色变得晦黯发黑,连我自己都认不准它最初是什么颜色。桌面又满是划痕、硬伤,还有热水杯烫成的一个个套起来的深深浅浅的白圈儿。它一边只有三个小抽屉,抽屉把儿早不是原套的。一个是从破箱子上移来的铜把手,另两个是后钉上去的硬木条。别看它这份模样,三十年来,却一直放在我的窗前,我房间透进光来的地方。我搬过几次家,换过几件家具,但从来没有想到处理掉它……
              (2)记忆里,幼时的事,都是穿不成串儿的珠子。这珠子却在记忆的深井的底儿滴溜溜、闪闪发光地打转,很难抓住它们--
              (3)我把“人”字总误写成“入”字,就在这桌上吧!
              (4)我一排排地晾干弹弓子用的小泥球儿,就在这桌上吧!
              (5)使我在小木板上钉钉子,就在这桌上吧!
              (6)只有我才知道的故事,早已融进往昔岁月中的童年生活。为此,我很少用湿布去拭抹它。
              (7)只有一次例外。那是我上小学四年级时。我前排坐着一个女同学,十分瘦弱。她年龄与我一般大,个子却比我矮一头。两条短短的黄辫儿,简直是两根麻绳头。一天,上语文课,我没听讲,却悄悄把眼前的两条黄辫子拴在这女同学的椅子背儿上。正巧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一起身,拴住的辫子扯得她头痛得大叫。我的语文老师姓李,瘦削的脸满是黑胡茬,连脸颊上都是。一副黑边的近视镜混淆了他的眼神,使我头次见到他时以为他挺凶,其实他温和极了。他对我们调皮的忍耐限度比别的老师都大。但不知为什么,那天他好厉害,把我一把拉到课堂前,叫我伸出双手,狠狠打了十多板子。他真生气呢!气呼呼地直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指着门瞪圆眼对我吼道:“走!快走!”我离开了课堂,一路跑回家。我手疼倒没什么,但当众挨打受罚,我的自尊心受不了。于是,我眼泪汪汪地在桌上写了“李老师是狗!”几个字。我写得那么痛快和解气,好像这几个字给我报了什么“仇”似的。这几个字就相当威风地在我桌上保留了好长时间。
              (8)在表的滴答声中,在上下课的铃声中,在雨和雪轮番交替地敲打窗子声中,我长大起来。事也懂得多了。桌上那几个字却不那么神气了。反而怕被人瞧见,似乎成了一种不光彩、甚至是耻辱的污迹,我带着一种说不清是对李老师,还是对长大后再也遇不到的那个瘦弱的女同学的愧疚心情,用手巾尖儿蘸些水使劲把这几个字抹下去。
              (9)真奇怪!字儿抹掉了,好像心里干净了一些。
              (10)有一天我画画。画幅大,桌面小。不得不把一半画纸垂到桌下,先画铺在桌面上的一半;待画得差不多时,再拉上纸来画另一半。这样就很难照顾到画面的整体感,我画得那么别扭,真急了,止不住愤愤地骂道:
              (11)“真该死,这破桌子!”
              (12)它听着,不吭一声。等我画好了画儿,张挂起来;画面却意外地好。我十分快活,早把桌子忘在一旁。它呢?依然默默旁立。它就是这样与我为伴,好像我不抛掉它,它就一心而从无二意地跟随着我。
              (13)我过去生活的一切,无论是快乐和幸福的,还是忧愁和不幸的,都留在桌上了。哪怕我忘了,它会无声地提醒我。
              (14)它就摆在我窗前。从窗子透进的光笼罩着它。我窗外是一棵大槐树的树冠。这树冠摇曳婆娑的影子总是和阳光一起投照在我这小小的桌面上。
              (15)每当这树冠的枝影间满是小小的黑点点时,那是春天;黑点点儿则是大槐树初发的芽豆豆。这期间,偶尔还有一种俗名叫做“绿叶儿”的候鸟,在枝间伶俐地蹦跳的影子出现在桌面上。(B) 夏天来了,树影日浓,渐渐变成一块荫凉,密密实实地遮盖住我的小桌。等到这块厚厚的荫凉破碎了,透现出一些晃动着的阳光的斑点儿时,秋风还会把一两片变黄的叶子吹进窗;像几只金色的小船,落在我这如同无风的水面一般平光光的桌面上。随后该关窗子了,玻璃蒙上了薄薄的水蒸气。那片叶无存、光秃秃、只剩下枝丫的树影,便像一张朦胧模糊的大网,把我的小桌罩住……
              (16)我终于失去了它。
              (17)在地震中,塌落下来的屋顶把它压垮。我的孩子正好躲在桌下,给它保住了生命。它才是真正地为我献出了一切哪!等我从废墟中把它找出来,只是一堆碎木板、木条和木块了。我请来一位能干的木匠,想把它复原。木匠师傅瞅着它,抽着烟,最后摇了摇头。并且莫名其妙地瞧了我一眼,显然他不明白我何以有此意图--又不是复原一件碎损的稀世古物。
              (18)它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没了。
              (19)我因此感到隐隐的忧伤。不由得想起几句话,却想不起是谁说的了:
              (20)啊,生活,你真迷人……哪怕是久已过去的,也叫人割舍不得;哪怕是不幸的,也渐渐能化为深沉的诗。

            • 4. 我曾经在长城上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画家画鹰。在北方特有的那种干燥湛蓝的天空下,苍劲古朴的长城默默地蜿蜒于群山之上。画家在一块白布上泼墨挥毫。长城上的风扬起老人的白发,鼓动每一个人的衣襟。他展开那面墨汁未干的鹰旗。雄鹰起伏振翅,直欲破空而上。阳光普照群山,也照在猎猎作响的鹰旗上。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一种热血冲破冰层的眩晕,一种沉淀压抑已久的力量猛烈爆发:天空、阳光、长城、老人、长风、鹰。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鹰,却是第一次为鹰震撼。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峭壁上看到了鹰的巢穴。那只是一个粗陋的石坑随便地搭上几根粗树枝,其余一无所有。它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又看到南方一种色彩艳丽的织鸟精致而温暖安全的巢时,我想到了北方的鹰。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鹰的身上有一种冷峻而直入人心的力量。我明白鹰不需要巢穴,它从不躲避风雨。它是天地间飞翔的精灵,高傲、敏锐、凶猛、无畏,永不留恋巢穴的温暖与安乐。 
                 我带一身风尘回到家乡,听说公园里来了个动物展览团。我想起了鹰,于是我去了。 
              从羽毛的颜色和体形可以看出:那是一只已经苍老的鹰和一只年轻的鹰。鹰架距我不到三米。那只苍老的鹰的羽毛零乱而支楞突兀,腿上有一根粗大的铁链,它埋头翅间。那只年轻的鹰目光迟滞,仿佛在看什么,又什么也没看到。 
                 一个小孩,忽然放肆地把手中的香蕉扔向那只埋头的鹰,他一定不知道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因为他还在得意的笑。那只鹰猛地昂起了头,有力的颈部弯曲成了一个矫健而凶猛的弧度。我看到它眼中凌厉地闪过什么,它闪电般地直掠下来。然而那不足一米的铁链狠狠拽住了它,它猛然回坠,被倒吊在高高鹰架上,晃来晃去,那只年轻的鹰展了展翅以便站稳,它冷漠地看了看脚下的同伴,又把茫然的目光投向远方。 
                 那个被吓呆的小孩这时才清醒过来,悻悻地抓起一把泥沙朝那倒吊着的鹰狠狠扔去,又嘿嘿地笑起来,一边捡石块,一边大声地骂。那只苍老的鹰耸着翅,挣扎着,发出一串低沉鸣音。它的声音在颤抖。我分明地感到一种苍白而强烈的悲怆冷冷地漫过心头。我拦住那个小孩,叫他滚。 
                 鹰渐渐停止了挣扎,静静地倒吊在高高的鹰架下。利爪笔直地伸向天空——那里曾是它的家园、梦想、荣耀和骄傲。四下沉闷,天地间只有蝉在不停地叫。 
                 我不知道鹰是否会流泪。 
                 那夜我在山顶坐了很久。天上有月,月旁有星;山上有风,山下有楼。我在山顶大梦一场,一颗泪珠从天上落到我的手上。清晨我再去看那两只鹰的时候,苍老的鹰依然倒吊着,刚刚死去。喂鹰的人说,野生的鹰是没法养活的——它不吃东西。他告诉我那只年轻的鹰是人工孵化的。 
                 天空是蓝色的,一切都很安静。我想起北方的天空、阳光和鼓动衣襟的长风,想起伤痕累累的长城上那面猎猎的鹰旗。我不知道那只年轻的鹰在寻找什么,但我想那一定是一只被束缚的鹰对祖先血脉相承的东西的渴求——虽然它一生未曾飞翔。 
                 我知道鹰的灵魂在天上。我祈求世上善良的人们,给鹰一颗高飞的心,让高飞的灵魂永不沉沦。
            • 5. 老村与老屋
                                                        王兆胜
                ①每个从山村走向都市的人,大概都有一个如梦如幻的村庄记忆,也有一个关于“老屋”的深深的情结。因为它们不仅仅包裹着我们的童年、少年甚至青年时光,还成为我们这些远走天涯的游子生命的根系。
                ②每次回到生养自己的村庄,都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和愧疚涌上心头。原来记忆中的村庄和老屋渐渐被新房代替,剩下的也多颓败与凋零,一如秋后的残荷与落叶,在风中悲壮地摇曳。我已找不到自己的根脉,也挽不住逝去的岁月!上小学时必经的一条转弯抹角的胡同虽在,但已面目全非,颓败、肮脏一览无余,永远失去了原来的严整、净洁、古朴和神秘,现在连一个神奇的故事也隐藏不住了。
                ③还有童年的井、童年的河、童年的树、童年的鹅、童年的麦田和童年的菜园,现在都已失去了踪影。记得村边曾有一个大河湾,这是全村的鸭与鹅的天堂。 每当清晨阳光洒满村庄,可爱的鸡、鸭、鹅、狗蜂拥而出,鸡们寻找自己的玩伴或飞上草垛引吭高歌,狗们追逐友伴或吠天叫日,鸭与鹅们纷纷迈着骄傲的步伐向池湾奔去。鸭子左右摇晃,步态憨厚拙笨,常因急切弄翻了自己;而鹅们则大为不同,它们头颈高昂、步履轻盈、声音清扬,是动物中的君子,真有气宇轩昂、国色天香和超凡脱俗之姿,令人叹为观止!如今村庄中的河湾枯了,鸭与鹅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了日夜的鸡犬不宁。
               ④我家的老屋早已拆除,并盖上了新房,现在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形象。由于缺乏先见之明,当时就连一张照片也没能留下,这令我一直耿耿于怀,因为老屋寄托着我的童年、少年、青年生活,也包裹着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以及兄弟姐妹共同生活的岁月,我唯恐一不小心将这些记忆丢失,以后就再也找不回老屋了。我曾想自己为“老屋”画一幅画,但因画技不佳迟迟没有动笔;我曾寄望于儿子,让他好好学画,将来有一天让他将我的记忆画下来,但那又是遥遥无期和不能指望的事情,因为儿子画技再高,他能画出我记忆中的海水情深吗?于是,我决定用文章将老屋描绘出来,哪怕是一个简单的轮廓也好!
               ⑤母亲曾告诉我们兄弟姐妹:“以后你们可别忘了小舅,是他一砖一瓦一单一木用小驴驮料,帮咱家盖起南屋的。”母亲和小舅早已离世,但母亲的话、小舅的身影却活在我的心中。1979年至1982年高考这四年,假期期间我一个人曾住过这个南屋。当时整个房间虽杂乱无章,但我用白纸将土炕上的破席糊好,坐在一只盛草的高大的竹笼之上,伏在一张大高桌上,面对南窗复习课程,虽然诵书的声音有几分悲情,但南来的风与窗外菜园里散发的清香沁人心脾!在三次高考名落孙山后,第四年我终于成功了。这个南屋所给予我的不仅是宁静的时空,还有忍受孤独和寂寞的心性与决心,更有南来的和煦之风与花之芬芳!
               ⑥至今,我手中没有一个老村与老屋的物件,所有的只是发黄的记忆!而且,近些年老村、老家的老旧之物越来越少,这是令人懊丧之事!好在心灵的底片上,许多记忆犹新,仿佛雨过天晴菜园里沾满露水的花朵,我要早些用笔将它们留住,尤其是那些感动过我、对我的成长和心灵有益的人与事!
               ⑦随着时光的流逝,老村和老屋像凋零的花瓣一样纷纷飘落,而我却像清明时节忆起已故的亲人般将它想起,并给予它热烈而平淡、激动而冷静、亲近而遥远的祭奠,用我这个远方游子的一片素心和一夜清梦。


            • 6.

              一条河流和我生活的城市

              ①一个城市能有一条河流穿过,是这个城市的美好和福分。

              ②穿过我生活的城市的这条河流,叫浉(shī)河,它是一条自然的河流。源出豫、鄂两省边界的桐柏山支脉,经此向东北,蜿蜒138公里,流入淮河。浉,是一个独特的不存其它意义的汉字,它只用于我们城市的这条河流的名字。象形、会意,我们都不能找到最初那个造字的人,以及他原创的冲动和蕴涵的本意了。这个字是早已有之,还是重新创制?是来自官方机构的集思广益,还是一个人的匪夷所思?他和一条河流的命名存在着怎样的关系和故事呢?

              ③浉河一日日地流淌,它曾经的清澈和丰润遮掩了不止我一人生发的疑问。对一座山或一条河流的命名,不过是对自然之美的人文赞誉和附会,无论是因事、因史、因景、因地、因人而名,之于今天的城市,文化已是一个实用或虚妄的伪饰和托辞。我们既失去了温婉的怀想和怀旧,也没有了天地的敬仰和敬畏。现实的许多权力、意志和文化的梦想里,雄心和野心、科学与冲动已经没有截然分明的界定。我们正在对穿越我们城市的河流进行现代景观的设计和改造。因此,我们这些在这个城市卑微生存和思想的人们,对浉河命名缘由的求索和假设,再次变得多余而又可笑。

              ④是的,浉河曾经是一条自然的河流,从豫、鄂边界的崇山峻岭中流来;那里云雾缭绕,植被丰厚,生长着真正的“信阳毛尖”茶。我说的真正,是说在那里,我们才能欣赏和体味这传说中的自然美物纯粹天然的形质。雾水、雨水、去冬的雪水,从那些叶芽和花瓣上滴落,融入清泉和溪流,欢快欣悦地一路奔来;而在突然要进入一座巨大陌生的城市的时候,是否有了惊恐和惧怕,有了探问和犹疑。它不再喧哗,小心翼翼,在无尽的日月轮回、岁时更替里,如一缕微微波动在城市深处的脉息,如年迈慈祥的外婆手掌的轻轻拍打,唱着悠远古老的谣曲,摇我们安静入睡。

              ⑤许久以来,就是这样,一条河流渗透在我们日常的生活里、身体里,忽略里、淡忘里,耳濡目染,习以为常。这样流来,又这样流走,他带给城市的灵动和灵感,带给我们岁月的安逸和寂寞,耳濡目染,习以为常。只是在一些特别的时候,我们才会停下匆忙奔走的脚步,转过一次脸来,对它有所侧目,进而有所感动,眼睛里会溢出浅浅的泪水。但我们不会有真正的刻骨铭心。那么,真正认识一条河流及其包含在我们城市和生命中的意义,必须是在它终于枯竭了之后么,或者是在我终于枯竭了之后么?

              ⑥因此现在的浉河,已经不再是我所说的那条自然的河流了。一座不断膨胀的城市将它的垃圾和污秽全部扔弃给它,渐日成为城市的隐患,成为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的忧虑、焦灼和感伤。无论卑微还是高尚,生存还是思想,浉河都需要科学的设计和人为的改造了。我的无奈是,浉河里都是我扔弃的垃圾和污秽;更大的无奈是,人类是如此的自私和肮脏。我们享有雾水、雨水和去冬的雪水带给我们的洁净的稻谷和菜肴,享有擦拭洗涤华美的家居和服饰,而倒映在浉河的眼睛和脸却尽失文明映照下的风度和体面。

              ⑦因此,即使匆促,我也需要为浉河记下一些文字。我委实不知道这条自然的河流在变为一条人工的河流之后,未来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会不会变得理性和自觉。改造一条河流但愿是在改造我们自己。

              不由想起清乾隆年间,信阳知州张钺的诗句:“双浆荡晴川,蟾光散暮烟。珠随天上满,镜向水心圆。桂席飞杯斝(jiǎ),兰言胜管弦。映淮良河赋,同此对清涟。”张钺诗中所述是这座城市旧时八景之一的“浉河泛月”,那时的深潭、水凼(dàng)、花树、翠竹早已不在了,城墙、街坊、天井、谯(qiáo)楼早已不在了,而我们也再无条件也无心情在浉河上泛舟,在浉河里泛月。我需要匆促为浉河记下一些文字,我是怕浉河,有一天真的也不在了。

            • 7. 开镰
                                                                                                                         周克武
              ①夏天刚走,秋色就悄悄点染了山村万物。
              ②高梁红了,瓜果熟了,岩坎上的野山菊摇荡着粉黄的花朵,远远地就闻到了她的清香。
              ③最按捺不住激动的是满垄沉甸甸的稻穗,在和风拂动下,身姿摇曳,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浪。忽然,又齐刷刷地勾下头,宛若待嫁的村姑,一副羞答答的可人样。
              ④这时候,父亲最忙,一天几次往田边跑。晨曦里,看几回;夕阳下,又看几回。他走上田埂,弯腰捋一束稻穗,摊开手掌吹吹,然后瞪大眼睛默默地数着饱满澄黄的谷粒:一、二、三……一抹落日洒在他脸上,那眼神,就像自己的孩子即将呱呱落地一样陶醉。
              ⑤稻香氤氲的夜晚,月亮似乎格外圆润。月光里,我又看见父亲蹲在老屋的墙根磨刀。他轻轻给镰刀溅上水,弯弯的刀叶开始在磨刀石上有节奏地滑动,随着父亲的双臂一屈一伸,锈迹渐渐褪去。月色下,锃亮的刀口银光闪烁。
              ⑥“老倌子,喝口水。”母亲递上一杯凉茶。
              ⑦“等一等”,父亲摆摆头,“明天开镰啦,还有好几把呢!”
              ⑧听得出,“开镰”二字是从父亲的心底迸出来的,他喜凝眉梢,满脸惬意。
              ⑨父亲一年到头晴耕雨作,指望的就是新谷满仓。还是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父亲抬眼望望窗外,喃喃自语:好啊,瑞雪兆丰年。紧接着焚香秉烛,祭拜天地神灵,祈祷来年五谷丰登。早春的日子,濛濛细雨像筛糠似的下。父亲头戴斗篷,身披蓑衣,胸前挂只盛满了种子的小萝筐,伸手从筐里抓一把刚刚生出娇黄嫩芽的种谷,在秧田的上空抛出一条条弧线,播下一年的丰收梦。六月天,烈日当空,田里的禾苗被炙烤得无力地垂下了颀长的叶片。他跳上水车,拼命蹬动车轱辘,流水和着他的汗水,哗哗地灌满了新月形的梯田。日子一天天过去,田垄里青了又黄,父亲倚门远眺,满垄的稻香仿佛披到了他的鼻尖上。
              终于开镰了
              ⑪黄澄澄的田畴上,“嚓嚓嚓嚓”的割禾声由近而远,仿佛在频频传递泥土的回报。父亲弯腰挑起刚打下的第一担新谷,试试,觉得很沉,朗朗地笑了。一担担带着泥土香味的谷子,伴随父亲吱吱呀呀晃动的扁担,渐渐堆满了老屋前面的晒谷坪。
              ⑫秋阳如虎,偏西的日头还是那样炽热灼人,父亲浑身没剩一根干纱。许是太累,他抓起搭在肩上的罗布手巾抹抹汗,蹲在树荫下,巴嗒巴嗒抽起了自卷的“喇叭筒”。目光却一直定定地盯着晒谷坪里山尖似的谷堆,黝黑的脸庞上溢满了自信。
              ⑬我知道,此刻在父亲心里,他收割的不只是耕云播雨的回报,也是来年的踏实与祥和。
              父亲躬身捧起一把谷子凑到鼻尖闻了闻,沉思片刻,又慢慢张开五指,任由谷粒从指缝间簌簌地洒落下来。也许他又在盘算播撒明年的一片新绿了。
              ⑮突然,父亲掐灭烟蒂,霍地走起来,把我叫到他身边问:
              ⑯ “看见了吗?”
              ⑰ “看见什么?”我一脸茫然。
              ⑱ “你看坪里大堆小堆的谷,这就叫堆金积玉。”父亲读过私塾,常常搬出旧书上的这类句子教育我。
              ⑲我笑了笑,不以为然。他的脸霎时一沉:“你呀,懵懵懂懂,只怨种田没出息,”瞟了我一眼,又说,“其实,你想想喽,泥巴一尺深,翻过来有黄金呢!”
              ⑳一阵清风掠过,驱散了周身的燥热。我呆呆地站立,半晌无语,抬眼望望对面那片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梯田,一种感觉倏忽而生:父亲没有传奇,一生的精彩长在地里。
            • 8.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天上飘下来的礼物

              ①收衣服的时候,发现一个衣架子是空的,探身往楼下一看,果然又被风刮到楼下去了,喊儿子,去,到楼下林奶奶家的院子里把掉下去的衣服捡上来。儿子愉快地答应着,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②风大的时候,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常有一两件会被刮到楼下。一楼的林老太太,人有点孤僻,不太好说话。记得刚搬来的时候,一次衣服刮到她家院子里去了,我下楼敲门,想进她家院子捡一下。敲了半天,老太太连门都不肯开,“你到院子外去拿。”

              ③奇怪的是,儿子倒是和楼下的林奶奶挺投缘。那天,又一件衣服掉楼下院子里了,我看看,离栅栏不远,估计拿根竹竿就能挑出来。我让儿子下去挑挑看。儿子趴在栅栏边,用竹竿往里钩衣服的时候,林老太太突然走进了院子,儿子吓得不知所措,我站在阳台上,也隐隐约约听见她说,下次衣服再掉下来,你就从我家进来拿,好不好?儿子点点头。就这样,衣服再被风刮到楼下的院子里,都是儿子去捡。

              ④儿子似乎也挺乐意干这活。每次下去捡衣服,都要好大一会儿才回来。问儿子,在林奶奶家都干什么了?林奶奶喜欢清静,不要打扰了林奶奶。儿子歪着头说,没有啊,林奶奶可喜欢我了,跟我说了好多话。林奶奶告诉我,她孙子跟我差不多大呢,可是,她只看过他的照片,孙子在美国,还从来没回来过呢。

              ⑤关于林老太太,我也听社区工作人员谈起过。他们告诉我,林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在美国,很多年没回来过了。老伴去世得早,儿子出国后,老太太就一个人生活。退休后,生活更孤单了,常常一个人闷在家里,跟外面的联系越来越少了,人也变得越来越乖僻。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次我去敲门,她连门都不肯开。社区工作人员说,你们住她楼上,帮我们留意点,也尽量给老人点照顾。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真不知道,怎样帮这个孤僻的老太太。

              ⑥日子平淡地过去,风偶尔会将我们家阳台的衣服刮到楼下去。儿子“噔噔噔”地下楼,又“噔噔噔”地上楼。他快乐得像一阵风。有时候,我会问儿子,楼下的林奶奶生活得怎么样啊?儿子想想,说,林奶奶看到我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啊。

              ⑦一次,儿子下去捡衣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儿子说,这是林奶奶给的,是林奶奶家的叔叔,从美国寄回来的。儿子还自豪地说,我还帮林奶奶念了信呢,是叔叔写给林奶奶的。儿子手上拿的衣服,叠得方方正正。儿子说,咱们家的衣服掉下去后,林奶奶捡起来,帮我们又洗了下,晾干了。我的心里,酸酸的,感动。

              ⑧我们和楼下的老太太,仍然没有什么来往。我们的儿子“噔噔噔”地下楼,又“噔噔噔”地上楼。他快乐得像一阵风。有时候,从楼下林老太太的家里,会传来“咯咯”的笑声,一个童声,另一个很苍老。

              ⑨春节,我们一家回老家去了。回来时,才听说楼下的林老太太突然去世了,据说是无疾而终。我们注意到,儿子的眼圈红了。

              ⑩人们在整理老人的遗物时,看到了一个日记本,记录下了她最后的日子。基本上是流水账,但是,老人在日记里多次提到,从楼上刮下来的衣服,以及下来捡衣服的小男孩。老人的日记里,反复出现这样一句话:“那是从天上飘下来的礼物。”我明白老人的话。那也许是老人孤寂的生活里,最后一点期盼。         《青年文摘》2011年24期(总494期)

            • 9.

              我与地坛

              史铁生

                 现在我才想到,当年我总是独自跑到地坛去,曾经给母亲出了一个怎样的难题。 

              她不是那种光会疼爱儿子而不懂得理解儿子的母亲。她知道我心里的苦闷,知道不该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呆在家里结果会更糟,但她又担心我一个人在那荒僻的园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我那时脾气坏到极点,经常是发了疯一样地离开家,从那园子里回来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母亲知道有些事不宜问,便犹犹豫豫地想问而终于不敢问,因为她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她料想我不会愿意她跟我一同去,所以她从未这样要求过,她知道得给我一点独处的时间,得有这样一段过程。她只是不知道这过程得要多久,和这过程的尽头究竟是什么。每次我要动身时,她便无言地帮我准备,帮助我上了轮椅车,看着我摇车拐出小院;这以后她会怎样,当年我不曾想过。 
                 (A) 有一回我摇车出了小院 ,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来,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望着我拐出小院去的那处墙角,对我的回来竟一时没有反应。(B) 待她再次送我出门的时候,她说:“出去活动活动,去地坛看看书,我说这挺好。”许多年以后我才渐渐听出,母亲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我的提示,是恳求与嘱咐。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暇设想。当我不在家里的那些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现在我可以断定,以她的聪慧和坚忍,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她思来想去最后准是对自己说:“反正我不能不让他出去,未来的日子是他自己的,如果他真的在那园子里出了什么事,这苦难也只好我来承担。”在那段日子里——那是好几年长的一段日子,我想我一定使母亲作过了最坏的准备了,但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为我想想。”事实上我也真的没为她想过。那时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想,他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她有一个长到二十三岁上忽然截瘫了的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情愿截瘫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这事无法代替;她想,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找到。——这样一个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 
            • 10.

              仁山智水

              舒婷

                   承蒙山西同行盛情,我们几个写作人暑期应邀参加采风。五台山寒气砭骨,应县悬空寺大雨倾盆,云岗石窟外阳光酷热,众佛居所却是一片沁凉。归途心血来潮又钻进张家界,个个鞋子都开了口,双颊贴着太阳斑回家。

              朋友见面寒暄:五台山好玩吗?张家界不负盛名吧?不久有人打探出舒婷根本不会玩,只会带带孩子。

              也不争辩。

              男人们去登山,衬衫鞋袜均可以漏却,惟照相机决不会忘记。而且往往交叉背数台,好像长短猎枪全副武装。进入风景区,四下里抢镜头,生怕不赶紧套住,那奇峰峻岭将一溜烟跑开去。男人一上制高点,一览群峰小,就忘形,就慷慨激昂,就不停地“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活脱脱一副征服者嘴脸。不信你看那些篆刻碑文题字,无一不出自大男人手笔。若要说古代女辈本不入流,那么时下在古树老竹甚至残垣断堞上海写××到此一游十有九个是现代男儿又怎么说?

              刚上五台山,男人们立刻被它近百个寺庙所倾倒,恨不得两天内东南西北台一并揽在怀里。可惜时间太短,怏怏然离去,听他们满车上啧舌,眼中已无他山。等进了张家界,猛抬头,只见夜空展现一轴巨幅山水画,随着月光与云的游动而变幻不定,他们都张大了嘴,然后极力对其它名山嗤之以鼻,甚至将自家武夷山地狠贬一通以讨好新欢,真乃男人喜新厌旧之本性也。

              那日在五台山,雨下一阵停一阵,山随之忽而清明忽而影绰,江雾弱岚游曳其间。大家都去朝拜名胜,我怕儿子体弱,影响众人脚程,自带孩子在住所旁的小河边走走。河越走越浅越急,渐渐变成嶙峋的溪再变成水晶纹的泉。水边野生植物蔓衍丛繁,有牛蒡、野菊和青紫嫣黄各色小花。儿子攀高跃低,快活疯了,大喊大叫。一驼一驼峰峦不惊不诧,却浑然拙朴,如光头和尚肩挤肩拥立四周。我慢慢踩在冒水泡的草滩上,到处都是咕噜咕噜的泉声。

              下午,别着腿弯的同伴们回来,无论他们的口气多么骄傲,都不搅我心中那份宁静与恬适。好比众人都在听那长篇讲座而崇拜那人的口才,而惟有散座后偶尔相视,才能体会他内心的软弱与深沉。大自然给人的赠礼各不相同,男人们猴急,好比乘车,明知人人有座,照例先乱挤一通,把车门都挤窄了。女人在领受自己那一份时感谢地低下头。

              女人与山水,少了一股追捕似的穷凶极恶状。与男人目光熠熠相比,女人多半闭着眼睛,浑身毛孔却是张开的。男人重形式,女人偏内容。其实山水并非布匹,可以一段一段割开来裁衣。心境的差异,犹如不同程度的光,投在山水上,返变出千变万化的景观来。

              常常想,从容对一峰夕照凝然比匆匆抢占几座山包对我更具魅力。可是现代人哪来山中不知人间岁月的神仙日子,假期三五天,多走一个地方就是多了份记忆收藏。张家界旅游一周,仅路上乘汽车来回就用去四天,颠得浑身骨头支离,还要立刻去爬山。因此离去时人人怀有诀别的味道。交通如此艰难,下次再有假期,又急急奔向另一处地方了。

              说实话,最艰难的并非是交通,而是假期。还有就是银子够不够的问题了。

              无论公访私出,我与丈夫常常分道扬镳,他去博览,我来精读。他往往循章直奔代表作,拿来炫耀,不外是某古塑某建筑某遗址,我均掩耳。我自己的心得只能算些夹页,描述不得。丈夫恨铁不成钢,痛斥我没文化。

              男人们向山汹汹然奔去。

              山随女人娓娓而来。

              (选自《中华游记百年精华》,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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