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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永远的铃声

              纪效成

              ⑴两排青砖瓦房,一个坎坷不平的操场,还有木制的篮球架,对,这就是多年前我读过的小学。小学里我印象最深的便是挂在老师办公室门上的铃了。从早晨开始,到日落时分,总有老师手拽着铃绳,让校园里回荡着悠扬、清脆的铃声。我们像一只只鸟儿飞进飞出,校园既像一只巨大的鸟巢,又像一片欢乐的森林。

              ⑵三年级时,来了一位姓田的新班主任,二十岁左右。田老师对我们要求很严格,我们的一些细小动作都难逃他的法眼。路队违纪,被训了;抄袭作业,罚抄了;值日不到位,罚值一个星期;给同学们起绰号,他硬是让我给同学们道歉,弄得我很没有面子。

              ⑶在我的怂恿下,我们一党准备捉弄他。看到老师办公室的黑板上写着他明天值日,我们的计划终于有了。

              ⑷第二天,一切和往常一样,可是到放中学时,迟迟听不到铃声。田老师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到处跑,还时不时听到校长的训斥:“看看你,值班时怎么把铃给弄丢了。”最后,没有办法,校长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关照,算是放学了。

              ⑸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的兴奋劲就别提了。心想,跟我们斗,真是自找苦吃。下午没有铃声的校园肯定很热闹。然而,下午走进校园时,竟然听到了和往常一样悠扬、清脆的铃声。我的心“咯噔”一下,可能出叛徒了,我隐约预感到灾难的来临。

              ⑹果不其然,校长找到了我。我先是矢口否认,校长微笑着,悠闲得很。见我不肯招供,校长说出了一个姓名“赵刚”时,我惊呆了,我被出卖了。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神情恍惚。“这样吧,现在就站到旗杆下,反思。”校长似乎下了重大决定似的,“一直站到放晚学!”

              ⑺我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站在旗杆下。望着沟壑纵横的木质旗杆和上面飘扬着的红旗,我流泪了。

              ⑻田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向我这边望了望,手拽铃绳,“当当——当当——当当”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上课了。

              ⑼不一会儿,田老师来了,他竟然也站在旗杆下,和我一排。我止不住了哭,望着他。

              ⑽“你干的好事。”田老师很生气,“你怨恨老师,可以和我说啊,可是你却用这种错误的方式来报复。你知道这叫偷啊!”

              ⑾他一脸的严肃,见我不哼声,不说了,就和我一起像旗杆一样笔直地站着。

              ⑿“老师,你走吧,”我哭着说,“我保证不偷了一定听你的话,好好读书。”

              ⒀老师依然没有走,说:“我有责任,没有走进你的心里,没有及时发现问题,该罚!”

              ⒁或许是快要下课了,校长将门上悬挂着的铃摘下来,拿着它走向我们。

              ⒂“下课了,我把铃拿着,你敲响它。”校长向我命令道,“铃声是命令,现在你是指挥官。”我只有照办。我怯生生地握住铃绳,按照校长和田老师指导的节奏,“当当当——当当当——”地敲响。听到下课铃声的同学们像鸟儿离开藩篱一样活泼快乐起来了,而我,不经意间成了他们围观的对象。我只有用低头掩饰自己的难堪和愧疚。

              ⒃田老师说:“校长,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检讨。您看,上课的铃声依然由他敲响,怎样?”校长慎重地点点头,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有错就改,善莫大焉。希望这铃声能使你幡然醒悟。”

              ⒄我不记得是怎样再次敲响这铃声的,也不记得是如何跟着田老师走进教室的。我只记得田老师告诉我,这件事不告诉家长,但前提是在班级里作检讨。

              ⒅奇怪,从这件事后,我竟然喜欢上了田老师。也是从这件事后,我稍有不轨之念时,耳畔就会不自觉地响起悠扬、清脆的铃声,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我流泪敲铃的情景,不轨之念随之消失。我知道,是校长和田老师用这铃声时时警醒我,让我知道做人的道理,走好人生之路。我终于没有辜负他们:我循着这铃声,一直追随着师者的脚步前行。

                                                       (选自“乐读网”)

            • 2.

              ①真该一次给儿子配上 12把钥匙放着。小巷拐角处那个配钥匙的小师傅已经和我很熟了。他看见我在他的摊前停车就笑了起来,大姐又来了?都象你的儿子一样,我的日子就好过了。他知道我是为儿子配钥匙。

              ②儿子总是在上学前迈出家门的那一刻才想起找他的自行车钥匙。他慌慌张张地搜遍全身,把口袋兜全翻了过来,没有;再趴在地上,迅速地把床下扫荡一番,还是没有;然后在钢琴上、桌子上一阵东翻西找仍然没有。他稀里哗啦地开关抽屉,声响越来越大。尽管我打定主意不理这个茬儿,让他着急,吸取点教训,可最终沉不住气的还是我。墙上的石英钟急促地嘀嗒着,再不给他一把新钥匙,上学该迟到了。学校的纪律很严,儿子是宁愿旷课也不敢迟一步跨进校门的。我也曾多次提醒过儿子早点把钥匙准备好,他总是不耐烦地说,妈妈,你别唠叨好不好。像以前一样,他接过新钥匙抓起书包就旋风般冲下楼,我的叮嘱声从阳台上刮了下去,慢一点!慢一点!

              ③这个大男孩,你拿他怎么办?真让我发愁。

              ④我想,或许是管他太多了吧。于是在一个周末。我独自乘车去郊县看望公婆,让儿子留守家中。

              ⑤公婆朝我身后左瞅右望。没看见他们的孙子,大为惊骇。他们说,你回来了,孩子怎么办?为打消老人的顾虑,我故意用一种不满的口气对他们说,你们的孙子已经十六岁了,完全是一位大小伙子,应该自立,不就一个晚上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⑥星期日中午回到家中,儿子还酣然不醒地蒙头大睡,屋里如遭抢劫般乱七八糟,厨房的玻璃也砸得稀烂。儿子挠着头皮说,对不起,妈妈,房门钥匙忘在家里了,他说他只好砸窗户进来。我家住四楼,对门邻居的厨房与我家相连,但中间的一段距离恐怕得有杂技演员的技巧,才能悬空吊过来,我呆呆地站在碎玻璃碴上,想象着儿子的高空作业,头晕得不敢往楼下看,寒颤从脚底慢慢裹遍全身。

              ⑦这个大男孩,你拿他怎么办?真让我发愁。

              ⑧儿子的父亲在电话的那一端轻轻松松地笑,他在另一座城市。他说,你别愁,男孩子都这样。他说他十六岁那年去当知青,母亲跟着汽车追,说他太小,哭着要他回去。他说他在乡下第一次为母亲做饭就是用冷水下面条,母亲捧着那碗用铲子铲起的面糊泪水长流。他说,你瞧我现在不是挺能干的吗?我知道丈夫是在宽我的心。

              ⑨离高中会考只有一个多月了,儿子还像平时一样只顾埋头啃他的小说。我曾在一篇名为《恼火的书痴》里详细地描绘过他对文学的疯狂迷恋。现在,他的兴致还是有增无减,书包总是被他冷落地扔到一旁。我才刚一开口,儿子就打断我的话说,妈妈,你别唠叨好不好!丈夫又在鞭长莫及地劝慰我,你别发愁,条条大道通罗马。我不管他将来通往哪里,眼下着急的滋味可不好受了。

              ⑩儿子啊,你真让妈妈愁。

              ⑪饭桌上,你只吃一小碗饭,我发愁;放学了,你久久不回家,我发愁;你一天比一天近视的眼睛我发愁;拿到成绩单,我发愁;每天每天,儿子,你都有让妈妈发愁的事。

              ⑫有朋友说,只要有孩子,操心就等着你,从孩子生下的那天起,你就愁上了,然后是幼儿园到大学,够发愁的,这还没个完,工作、结婚、生子,愁着愁着你就愁出满头白发。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看见那些高考考场外的学生家长在盛夏蝉鸣声中捧着冷饮转悠;看见奥林匹克数学班或英语补习班的孩子家长在寒冬瑟瑟夜风中徘徊;看见雨天,堵塞在幼儿园门口五颜六色的花伞和雨衣,心里就有一种东西在流动。想到那位为孩子捐献肾脏的父亲,那位为女儿不断换血的母亲,想到天下所有为人父为人母的人们啊,我的这点愁又算什么呢?

              ⑬我想告诉儿子,只要你将来正直、善良、快乐而又能够自食其力,妈妈所有的愁绪都会转化为幸福的回忆。我还想告诉儿子,你将来也会为你的孩子发愁,那愁,就是爱啊。

            • 3.

              山就这么高

              ①那年,他在学校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他觉得无颜面对父母。他不敢对父母说:“我不想读下去了。”那样,即使父母什么也不说,仅仅是他们那失望的眼神就会将他击垮。他想偷偷地出去打工。

              ②父亲看到他回家,很热情地和他讲外面的事情,母亲则在厨房里忙着做他喜欢吃的一切。他在等父亲问他的学习情况,可是父亲就是不问。

              ③吃过晚饭,父亲少见地和母亲陪着他一起去村庄西边的小山脚下,父亲说:“娃儿,你看这山有多高?”他小时候爬过这山,因为山势陡峭,荆棘丛生,从未爬到过山顶,所以很难回答。没有经历过,怎么会知晓呢?面对父亲的提问,他不知如何作答。

              ④父亲见儿子沉默,就说:“这山,说高也不高,努力去爬了,到达山顶就知道了。如果从未爬到过山顶,你就永远也不知它有多高?”其时,圆圆的月光洒下来,如同白昼,山在那里坦然地呈现出它的身姿。

              ⑤父亲说:“孩子,今天,你母亲在山下看着,我们俩一起开始爬山,看谁先到山顶?”他想不明白,父亲今天为什么有闲心陪他来爬山,而且是晚上,以前,他很少有这样闲情逸致啊!

              ⑥不过,他看了父亲一眼,那个在他的眼里曾经高大的身体,现在已经有些苍老了,他不相信会输给父亲。就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⑦山虽然很陡峭,但是他熟悉这座山的身材,哪里有坡,哪里有路,还有他年轻矫健的身体,他相信自己会爬到山顶的。在母亲的注视下,他们父子俩开始爬山,月光下,两个身影用自己的方式向山顶攀去。

              ⑧脚下凹凸不平,手被刺破了,腿受了伤,胳膊擦破了皮,脸上还划了条伤口,虽然如此,他还是爬上了山顶,这是他第一次到达山顶。他的心忽然有了一份豪情,他真想大喊一声,告诉别人他内心的快乐。

              ⑨看到父亲也快爬到山顶了,他弯下腰,拉了一把父亲。父亲也到达了山顶。站在山顶上,父子俩一起大声地对着夜空喊了起来:“噢——,噢——”整个小村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⑩他对父亲说:“山就这么高!”

              ⑾父亲笑笑:“其实山就这么高。”

              ⑿他决定回校去好好读书。任课的老师都感到奇怪,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成绩像雨后的竹笋,蹭蹭地升了上来。后来,他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成了一位非常有名的律师。在他的心中,一直屹立着一句话:山就这么高。

            • 4.

              美景,总在半梦半醒之间

              迟子建

                 ①太阳是不大懂得养生的,只要它出来,永远圆圆着脸,没心没肺地笑。它笑得适度时,花儿开得繁盛,庄稼长势喜人,人们是不厌弃它的;而有的时候它热情过分了,弄得天下大旱,农人们就会嫌它不体恤人,加它身上几声骂。看来过于光明了,也是不好。月亮呢,它修行有道,该圆满时圆满着,该亏的时候则亏。它的圆满,总是由大亏小亏换来的。所以亏并不一定是坏事,它往往是为着灿烂时刻而养精蓄锐。

                 ②在故乡的夜晚,一本书,一杯自制的五味子果汁,就会给我带来踏实的睡眠。可是到了月圆的日子,情况就大不一样。穿窗而过的月光,会拿出主子的做派,进了屋后,招呼也不打,仰面躺在我身旁。A.它躺得并不安分,跳动着,闪烁着,一会儿伸出手抚抚我的睫毛,将几缕月光送入我的眼底;一会儿又揉揉我的鼻子,将月华的芳菲再送进来。被月光这样撩拨着,我只能睡睡醒醒了。

                 ③月光和月光是不一样的。春天的月光,似乎也带着股绿意,有一种说不出的嫩;夏日的月光呢,饱满、丰腴,好像你抓上一把,它就能在指尖凝结成膏脂;秋天的月光,一派洗尽铅华的气质,安详恬淡,如古琴的琴音,悠远、清寂;冬天的月光,虽然薄而白,但它落到雪地后,新鲜明媚得像刚印刷出来的年画。原来雪和月光,是这世上最好的神仙眷侣啊。

                 ④满月的日子,故乡的亲人们聚在一起,大家快活地喝酒聊天。晚饭后,熄灯睡了。

                 ⑤大约凌晨三点来钟的样子吧,我被渴醒了,床畔的小书桌上,通常放着一杯白开水。室内似明非明,我起身取水杯的时候,发现杯壁上晃动着迎春枝条般的鹅黄光影。心想月光大约太喜欢玻璃杯了,在它身上做起了画。喝过那杯被月光点化过的水,无比畅快。回床的一瞬,我有意无意地望了一下窗外,立时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天哪,月亮怎么掉到树丛中了?我见过的明月,不是东升时蓬勃跳跃在山顶上的,就是夜半时高高吊在中天的,我还从没见过栖息在林中的月亮。B.那团月亮也许因为走了一夜,被磨蚀得不那么明亮了,看上去毛茸茸的,更像一盏挂在树梢的灯。那些还未发芽的树,原本一派萧瑟之气,可是掖在林间的月亮,把它们映照得流光溢彩,好像树木一夜之间回春了。   

                 ⑥看过了这样的月亮,我再回到床上时,又怎能不被美给惊着呢!只要睁开眼,蒙眬中会望一眼窗外——啊,月亮还在林间,只不过更低了些,再睡,再醒来,再望,也不知循环往复了多少次,月亮终于沉在林地上,由灯的形态,变幻成篝火了。

                 ⑦第二天彻底醒过来时,天已大亮。窗外的山,哪还有满月时的盛景?消尽了白雪而又没有返青的树,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调。虽然寻不见月亮的踪迹,但我知道它因为昨夜那一场热烈的燃烧,留下了缺口,不知去哪儿疗伤去了。因为它燃烧得太忘我了,动了元气,所以不管怎么调理,此后的半个月,它将一点点地亏下去。待它枯槁成弯弯的月牙儿,才会真正复苏,把亏的地方,再一点点地盈满。它圆满后,不会因为一次次地亏过,而就不燃烧了,因为月亮懂得,没有燃烧,就不会有灰烬,而灰烬,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养料。

                 ⑧我怎么能想到,在印象中最不好的赏月时节,却看见了上天把月亮抛在凡尘的情景呢。在那个时刻,那团月亮无疑成了千家万户共同拥有的一盏灯。假使我彻头彻尾醒着,这样的风景即使入了眼,也不会摄人心魄。

                 ⑨正因为我所看到的一切在黎明与黑夜之间,在半梦半醒之间,那团月亮,才显得夺目。  

            • 5. 七元钱
                  燥热的天气,像蒸笼一样罩得人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我像以往一样,骑着车在公路上穿行。可能是过于劳累的缘故,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一合一闭。双手握着车把,任凭它端直向前滚动。

                突然被嗵的一声惊醒,只见一个老人卧倒在地,像昏睡一样,无声无息。旁边的一辆破旧自行车也倒在路边,似有残片飞溅。

                我的心忐忑不安起来,像井里的水桶七上八下,他该不会被自己撞死了吧?

                我赶紧下车,双手夹住其腰,试图将他搀扶起来。只见他配合我努力站了起来。

                谢天谢地,只要能站起来,就无大碍,我在心里反复祈祷上苍保佑!

                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未流露出呻吟疼痛之状。只见他一只手捂着额头,我仔细一瞧,鬓角擦破点皮。此时此刻,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一边细心地掸着他身上的尘土,一边柔和地询问他伤得重不重。

                他没有表态。我知道其中的蹊跷。网上、报刊上不是经常有趁机敲诈的事件报道吗?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建议他去附近的医院看看。我扶着他,他不让。于是我就推着电动车,他推着那辆破旧自行车和我并行来到尚村分院。

                张医生我认识,却不熟悉。我就建议他给老人仔细看看。他在诊断室将老人的擦伤看了又看,说没事,包点药,过两天就好。老人此时却身体下弯,双手挽起了一条裤腿,说膝盖有点疼。我走近一看,也擦破了点皮,有少量血丝依稀可见,很明显是被撞倒时磕在路上造成的。张医生又瞅了一眼说,没事,不用管。听到张医生的结论,我心中窃喜不已。没想到他还是不肯走,还主动提醒医生说,能不能给他搽点酒精消消毒。为了尽快了解此事,我也就央求张医生按照他的话去做。张医生依照我的吩咐,就用棉签蘸了点酒精,轻轻在其鬓角和膝盖擦伤处来回涂抹了一番,还不断安慰他说不打紧,不必担心。然后就催我赶快去划价取药。当我问是多钱时,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却说七块。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反复询问了一遍。没错,就是七元钱。然而,摸遍全身,竟然连一毛钱都没带。这让我傻了眼!原来自己竟将钱包落在学校了。

                我想对老人说,让他等等,我去对门商店借点钱就回来。可又怕他误会自己肇事逃逸。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只见王老师抱着孩子来医院给娃看病。寒暄之后,我向他说明了事情原委。结果他爽快地拿出了一张10元钱说,赶快将老人打发走,一旦老人将自己儿子叫来,这事就纠缠不清了。我赶快支付了7元药费,就将装着几包西药片的塑料袋递给老人,连连嘱咐他按时吃药,不用担心,休息两天就会好的,并将自己的姓名和学校名称告诉给了他。老人似乎被我的诚心打动,就推着那辆叮呤咣当响的自行车慢悠悠而去……

                此时,我才发现原来自行车后轮的瓦圈残了一块……

                事后,一切平静如常。

                当别人问我骑车怎会打盹时,我才想起照顾母亲的情形。母亲腰椎摔断,瘫痪在床,那时自己还没结婚成家,哥哥又在县城工作。无奈只有自己挑起照顾母亲生活起居的重担。每天一日三餐,除早餐五点起床提前给她做好以外,午餐和晚餐就得利用放学时间回去给她做。再加之,炒菜、喂饭、洗涮碗筷和处理大小便等事宜,时间是紧紧巴巴。没有半点休息时间。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坚持了一月有余。可能是那天太阳太暴烈了吧,抑或是自己太累了吧,就情不自禁在前行的电动车上眯了眼……

                也可能是上天真的被我的孝心和诚心打动,所以令王老师担心的那种事情才没有降临在我的头上吧!

                我也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么好的老人!

                自此以后,我便将七元钱的故事宣讲给学生,我要让真正的好人带着激励前进!

            • 6.

              继      父

              听母亲说,他进门时我只有五个月大。对“父亲”的记忆,别说我,就连比我大两岁的三哥、大五岁的二哥,都说记忆里只有他。

              他在离我家不远的钢厂上班。外乡人,矮小,黑瘦,长得倒很筋骨。

              记忆里,他一下班,随便吃点,就到街口摆摊——修自行车捎带配钥匙。我呢,一直在旁边玩。没活干时,他就笑眯眯地瞅着我,那目光就柔柔软软地撒了我一身。有时,他会喊,妮儿,甜一下去。我就欢快地跑向他,从那油腻腻的大手掌里捏起五分钱,买几颗水果糖。一剥开糖纸,我会举到他的嘴边,让他先舔一口,也甜甜。他会用干净点的手背噌一下我的小脸蛋,说,爸不吃,妮儿吃。妮儿嘴里甜了,爸就心里甜了。

              天黑了,准备回家了。不用他说,我就爬上小推车,不歇气地连声喊着“回家喽——”“回家喽——”。

              直到去世前,他还在街口摆摊修自行车。

              他还能修理各种电器,巷子里的人经常跑到家里麻烦他。我有时就纳闷,问他,我真想不出,你还有啥不会的?他就笑了,说,爸是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

              他对自己啥都不讲究,啥都是凑合。

              母亲常常说起他每月工资一个子不留地交给自己的事,说时总是撩起衣襟抹眼泪。母亲说,人家男人都吸烟喝酒,他咋能不眼馋?还不是咱娘五个拖累大,得攒钱。母亲也常在我们面前唠叨,说你们呀,要是对他不好,就是造孽。妈一个妇道人家,咋能养活得了四个娃娃?早都饿成皮皮包骨头了!

              在家里,母亲很敬重他。他蹲在哪儿,饭桌就放到哪儿。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他的屁股下面塞个小凳子,哥哥们立马就围了过去。母亲边给他夹菜边说,你是当家的,得吃好。他又笑着夹给我们,“叫娃们吃,娃们长身体,要吃好”。

              他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那蓝色厂服。母亲要给他做身新衣服时,他总说,都老皮老脸了,还讲究啥?给娃们做。

              “百能百巧,破裤子烂袄。”街坊嘲笑他,只知道挣钱舍不得花钱。

              “再能顶个屁,还不是在人家地里不下种光流汗?不就是不掏钱的长工么?”熟识的人讥讽他,没有自己的孩子还那么撅着屁股卖命地干。

              流言风语咋能传不进他的耳朵?更有甚者给他说话直接带味儿。好几次,母亲没话找话硬拉扯到那事上想宽慰他,他只是笑笑,说没事,手底下的活都做不完,哪有闲功夫生气?

              他不是脾气好,是压根就没脾气。

              邻里街坊说话不饶他倒也罢了,欺生。可爷爷奶奶大伯叔叔们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上门的,在本家的大小事上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这就没道理了。可他,见谁都是乐呵呵的,才不理会别人紧绷着的脸。母亲为此很生气,说这一摊孤儿寡母不是你,日子能过前去?给他们姓李的养活娃娃,凭啥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断了,断了,不来往了!

              他倒给母亲和起脾气来。说忍一忍就过去了,都是一家人,计较啥?

              他是在我出嫁后的第二年走的,前一周还给我说自己身子骨硬朗着哩,孙子抱完了,就等着抱外孙哩。那天,他正补着车带,一头栽下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难过得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我的记忆里竟然没有他衰老的过程,只有他不断劳作的身影!

              爸,皱纹何时如蛛网般吞没了他?

              爸,牙床何时开始松动以至于嚼不动他特喜欢吃的茴香味儿的干馍片?

              爸,您胃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时想到过叫醒我们唠唠嗑来打发疼痛吗……

              倘若他病在床上,我们服侍了些日子,心里或许会好受些。可是,可是爱一直是单向流淌啊,我们究竟关心过他多少?!

              我没有生父的丝毫记忆,听母亲说,连大我七岁的大哥,在他进门后不久,也再也没说起过生父。我记忆里的父亲就是他,也只有他。                     (本文有删改)

            • 7.

              失去了的书桌   冯骥才

              (1)我有张小小的书桌。它又窄又矮,破旧极了。在外人眼里简直不成样子。上边的漆成片地A剥落下来,残余的漆色变得晦黯发黑,连我自己都认不准它最初是什么颜色。桌面又满是划痕、硬伤,还有热水杯烫成的一个个套起来的深深浅浅的白圈儿。它一边只有三个小抽屉,抽屉把儿早不是原套的。一个是从破箱子上移来的铜把手,另两个是后钉上去的硬木条。别看它这份模样,三十年来,却一直放在我的窗前,我房间透进光来的地方。我搬过几次家,换过几件家具,但从来没有想到处理掉它……
              (2)记忆里,幼时的事,都是穿不成串儿的珠子。这珠子却在记忆的深井的底儿滴溜溜、闪闪发光地打转,很难抓住它们--
              (3)我把“人”字总误写成“入”字,就在这桌上吧!
              (4)我一排排地晾干弹弓子用的小泥球儿,就在这桌上吧!
              (5)使我在小木板上钉钉子,就在这桌上吧!
              (6)只有我才知道的故事,早已融进往昔岁月中的童年生活。为此,我很少用湿布去拭抹它。
              (7)只有一次例外。那是我上小学四年级时。我前排坐着一个女同学,十分瘦弱。她年龄与我一般大,个子却比我矮一头。两条短短的黄辫儿,简直是两根麻绳头。一天,上语文课,我没听讲,却悄悄把眼前的两条黄辫子拴在这女同学的椅子背儿上。正巧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一起身,拴住的辫子扯得她头痛得大叫。我的语文老师姓李,瘦削的脸满是黑胡茬,连脸颊上都是。一副黑边的近视镜混淆了他的眼神,使我头次见到他时以为他挺凶,其实他温和极了。他对我们调皮的忍耐限度比别的老师都大。但不知为什么,那天他好厉害,把我一把拉到课堂前,叫我伸出双手,狠狠打了十多板子。他真生气呢!气呼呼地直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指着门瞪圆眼对我吼道:“走!快走!”我离开了课堂,一路跑回家。我手疼倒没什么,但当众挨打受罚,我的自尊心受不了。于是,我眼泪汪汪地在桌上写了“李老师是狗!”几个字。我写得那么痛快和解气,好像这几个字给我报了什么“仇”似的。这几个字就相当威风地在我桌上保留了好长时间。
              (8)在表的滴答声中,在上下课的铃声中,在雨和雪轮番交替地敲打窗子声中,我长大起来。事也懂得多了。桌上那几个字却不那么神气了。反而怕被人瞧见,似乎成了一种不光彩、甚至是耻辱的污迹,我带着一种说不清是对李老师,还是对长大后再也遇不到的那个瘦弱的女同学的愧疚心情,用手巾尖儿蘸些水使劲把这几个字抹下去。
              (9)真奇怪!字儿抹掉了,好像心里干净了一些。
              (10)有一天我画画。画幅大,桌面小。不得不把一半画纸垂到桌下,先画铺在桌面上的一半;待画得差不多时,再拉上纸来画另一半。这样就很难照顾到画面的整体感,我画得那么别扭,真急了,止不住愤愤地骂道:
              (11)“真该死,这破桌子!”
              (12)它听着,不吭一声。等我画好了画儿,张挂起来;画面却意外地好。我十分快活,早把桌子忘在一旁。它呢?依然默默旁立。它就是这样与我为伴,好像我不抛掉它,它就一心而从无二意地跟随着我。
              (13)我过去生活的一切,无论是快乐和幸福的,还是忧愁和不幸的,都留在桌上了。哪怕我忘了,它会无声地提醒我。
              (14)它就摆在我窗前。从窗子透进的光笼罩着它。我窗外是一棵大槐树的树冠。这树冠摇曳婆娑的影子总是和阳光一起投照在我这小小的桌面上。
              (15)每当这树冠的枝影间满是小小的黑点点时,那是春天;黑点点儿则是大槐树初发的芽豆豆。这期间,偶尔还有一种俗名叫做“绿叶儿”的候鸟,在枝间伶俐地蹦跳的影子出现在桌面上。(B) 夏天来了,树影日浓,渐渐变成一块荫凉,密密实实地遮盖住我的小桌。等到这块厚厚的荫凉破碎了,透现出一些晃动着的阳光的斑点儿时,秋风还会把一两片变黄的叶子吹进窗;像几只金色的小船,落在我这如同无风的水面一般平光光的桌面上。随后该关窗子了,玻璃蒙上了薄薄的水蒸气。那片叶无存、光秃秃、只剩下枝丫的树影,便像一张朦胧模糊的大网,把我的小桌罩住……
              (16)我终于失去了它。
              (17)在地震中,塌落下来的屋顶把它压垮。我的孩子正好躲在桌下,给它保住了生命。它才是真正地为我献出了一切哪!等我从废墟中把它找出来,只是一堆碎木板、木条和木块了。我请来一位能干的木匠,想把它复原。木匠师傅瞅着它,抽着烟,最后摇了摇头。并且莫名其妙地瞧了我一眼,显然他不明白我何以有此意图--又不是复原一件碎损的稀世古物。
              (18)它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没了。
              (19)我因此感到隐隐的忧伤。不由得想起几句话,却想不起是谁说的了:
              (20)啊,生活,你真迷人……哪怕是久已过去的,也叫人割舍不得;哪怕是不幸的,也渐渐能化为深沉的诗。

            • 8.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各题。

              天上飘下来的礼物

              ①收衣服的时候,发现一个衣架子是空的,探身往楼下一看,果然又被风刮到楼下去了,喊儿子,去,到楼下林奶奶家的院子里把掉下去的衣服捡上来。儿子愉快地答应着,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②风大的时候,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常有一两件会被刮到楼下。一楼的林老太太,人有点孤僻,不太好说话。记得刚搬来的时候,一次衣服刮到她家院子里去了,我下楼敲门,想进她家院子捡一下。敲了半天,老太太连门都不肯开,“你到院子外去拿。”

              ③奇怪的是,儿子倒是和楼下的林奶奶挺投缘。那天,又一件衣服掉楼下院子里了,我看看,离栅栏不远,估计拿根竹竿就能挑出来。我让儿子下去挑挑看。儿子趴在栅栏边,用竹竿往里钩衣服的时候,林老太太突然走进了院子,儿子吓得不知所措,我站在阳台上,也隐隐约约听见她说,下次衣服再掉下来,你就从我家进来拿,好不好?儿子点点头。就这样,衣服再被风刮到楼下的院子里,都是儿子去捡。

              ④儿子似乎也挺乐意干这活。每次下去捡衣服,都要好大一会儿才回来。问儿子,在林奶奶家都干什么了?林奶奶喜欢清静,不要打扰了林奶奶。儿子歪着头说,没有啊,林奶奶可喜欢我了,跟我说了好多话。林奶奶告诉我,她孙子跟我差不多大呢,可是,她只看过他的照片,孙子在美国,还从来没回来过呢。

              ⑤关于林老太太,我也听社区工作人员谈起过。他们告诉我,林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在美国,很多年没回来过了。老伴去世得早,儿子出国后,老太太就一个人生活。退休后,生活更孤单了,常常一个人闷在家里,跟外面的联系越来越少了,人也变得越来越乖僻。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次我去敲门,她连门都不肯开。社区工作人员说,你们住她楼上,帮我们留意点,也尽量给老人点照顾。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真不知道,怎样帮这个孤僻的老太太。

              ⑥日子平淡地过去,风偶尔会将我们家阳台的衣服刮到楼下去。儿子“噔噔噔”地下楼,又“噔噔噔”地上楼。他快乐得像一阵风。有时候,我会问儿子,楼下的林奶奶生活得怎么样啊?儿子想想,说,林奶奶看到我的时候,是很开心的啊。

              ⑦一次,儿子下去捡衣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儿子说,这是林奶奶给的,是林奶奶家的叔叔,从美国寄回来的。儿子还自豪地说,我还帮林奶奶念了信呢,是叔叔写给林奶奶的。儿子手上拿的衣服,叠得方方正正。儿子说,咱们家的衣服掉下去后,林奶奶捡起来,帮我们又洗了下,晾干了。我的心里,酸酸的,感动。

              ⑧我们和楼下的老太太,仍然没有什么来往。我们的儿子“噔噔噔”地下楼,又“噔噔噔”地上楼。他快乐得像一阵风。有时候,从楼下林老太太的家里,会传来“咯咯”的笑声,一个童声,另一个很苍老。

              ⑨春节,我们一家回老家去了。回来时,才听说楼下的林老太太突然去世了,据说是无疾而终。我们注意到,儿子的眼圈红了。

              ⑩人们在整理老人的遗物时,看到了一个日记本,记录下了她最后的日子。基本上是流水账,但是,老人在日记里多次提到,从楼上刮下来的衣服,以及下来捡衣服的小男孩。老人的日记里,反复出现这样一句话:“那是从天上飘下来的礼物。”我明白老人的话。那也许是老人孤寂的生活里,最后一点期盼。         《青年文摘》2011年24期(总494期)

            • 9.

              城里人与乡下人

              毕淑敏

              最近几个月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饭,是在乡间的小山村。

              正午时,背靠着池塘,在秫秸搭成的简易凉棚下,主人端上自家种的玉米和土豆,还有刚刚从水中打捞的半尺长的鱼,架在炭火上烤熟。那条鱼从中间被剖开,平铺在红红的火焰上,一条好像变成了两条。浑身披盐挂霜,硬而微黄,好似生了薄锈的盔甲。吃到嘴里,鱼刺和鱼肉都是干脆而火爆的,“咯吱吱”,似嚼着一袭土色的蓑衣。

              我问主人,“用了什么调料?”

              老大爷嘬着旱烟嘴,含混地回答:“盐。”

              我说:“还有呢?”

              主人吐出一口烟雾,清晰地答:“没有了。”

              我不相信地反问:“没有花椒、大料?没有豆豉、辣椒?没有蚝油、香叶?没有……

              主人打断我:“你说的那些都没有,光是盐。”

              我说:“今天才知道,盐是这样好吃啊。”

              主人就笑了,说:“你这个人啊,整岔了。盐并不好吃,好吃的是我们给自己预备的这些个物产。乾隆年间老一辈子怎么着种,咱现在还是怎么着种。我们给自己吃的东西,用的是土法,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更没有激素。”说到这里,他沧桑的脸上露出一点点不怀好意的浅笑,说:“有件事,我一直整不明白,总想找个不见怪不爱生气的城里人打听打听。”

              我说:“您打听吧,我不见怪也不生气。”

              老人家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在庄稼和菜叶上,用了那么多化肥和农药,眼看着活蹦乱跳的虫子眨眼间就扑拉拉死了一地,可你们城里人一年到头吃的就是这种粮食和菜,怎么到如今还没有被药死呢?”他原本就有地方口音,因为踌躇加之不好意思,让方言味变得更加浓厚。“药死”这个词,在他的发音里,说成“约死”。我听懂了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第一个反应是为自己吞下那么多的农药和化肥加激素却“‘约’而不死”,依然活蹦乱跳地大吃东西而深感惭愧。我说:“抱歉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至今为什么还没有被‘约死’……”

              在一旁偷听我们对话的一个小伙子,挺身而出解了我的围。他说:“早年间有一个广告,唱的是‘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记得吗?人就像害虫。打了农药,有些人生了癌症等恶病死了,有的就产生了抗药性,不死。你们这些不死的人,就像活下来的害虫,有了抗体,反倒更坚强了。”

              周围的人偷听到我们的话,七嘴八舌道:“是啊,是这样。你看蟑螂,你看老鼠,不是一直被各种药饵毒杀吗?绝了吗?没有!越杀越多。城里人也跟它们似的,毒不死的。”

              我拿捏不准自己作为城里人的一员,在农药和化肥的围攻浸淫中,至今活着,是该自豪还是该悲哀呢?

              “我们从来不吃给城里人准备的东西。我们把给自己吃的东西和卖给城里人的东西,分成两个地块,绝不掺和。今天给你们吃的,就是平日留给俺们自己吃的东西。”老人家非常热情地说。我望着他善良而沧桑的脸,心中满是惘然。

              泾渭分明地把种粮的人和吃粮的人齐刷刷分开,给自己留下清洁的食品,然后用慢性毒药去“约”他人,这是生存的智慧还是蓄意的谋杀?

              我不敢生出责备老人的意思,倘若自己是农人,很可能也出此下策。面对现今中国的普遍现象,无奈,只得寄希望能变成杀不死的青虫。

              前两天看报纸,中国的城镇人口已经达到了62%以上。可否这样说:大部分中国人现在吃的食品,其实是那少部分人不喜欢吃,不屑于吃,也不敢吃的。

              想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那是儒家思想的精华,也曾是中华民族根深蒂固的信条。现今在“吃”这个天大的问题上,怎么美德尽失?

              分手的时候,老人很开心地告诉我们,他的一双孙儿女都考上了大学,以后也要成为城里人了。

            • 10.

              就这么旁逸斜出下去

              王晓莉

              ①出单位门时,恰好园林工在修剪道两旁的树木。经过几个季节的生长,这些以樟树为主的树木都已长得有声有色。每棵树都像一个小型国家,有些肆无忌惮地扩张着,街道为此稠密了不少。

              ②一年两季的被修剪,成了这些树木的必修课。电剪刀哧哧作响,那些长在树顶端或者树身周边的细嫩枝叶,随之纷纷落马。而即使更粗壮些的枝条,也不消五秒钟,就在强大的马力之下一折两断。很快地,这树便被修剪成了一把标准的伞,整整齐齐,笔直向上。不消一个上午,这条街就将撑起一长排绿伞。每棵树都生得一模一样了。

              ③地面上,那些枝枝杈杈纠缠不休地堆积着。树木的清香四处飘逸,树叶子与松针层叠一处,色彩斑斓。脚踩在上面,柔韧而温暖。这是在园林工眼里,一棵树中比较旁逸斜出,并不值得继续容留于树的那一部分。不能有损于秩序,破坏秩序等于破坏美,等于多余。这大约是园林工人的美学原则。

              ④但我的,恰好与他们相反。

              ⑤树最有趣的部分,恰恰在于那旁逸斜出。那几棵枝条如何溜出了向上生长的大部队,而独独朝着左上角努力?一簇叶子又如何密密麻麻聚集在了一起,像开一个研讨会般比别处热闹、喧腾许多?它们没有成为树的主干,没有引领一棵树生长的那股绝对力量。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它们不是“主流”。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⑥一棵树。完全的秩序,完全的规则,该是多么乏味啊,就像兵营,像一律穿了病号服,像活了一生却毫无故事的人。

              ⑦在我所喜欢的电影里,除了故事主角,导演往往安排些和故事不怎么相干的人。他可能是个独居多年的老邻居,总是抓住一切机会狂热地宣讲着宗教教义、人生哲理,而他的听众,却是两个踢足球之后累瘫在沙滩上休息的男孩子;也可能是个热爱酒精的工人,在电影的背景深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苦闷至极的酒。他们类似于文章中的“闲笔”,对于故事的发展或推动其实完全不起作用。 

              ⑧这样旁逸斜出的人,我却总是看得心领神会。很久以后,关于这场电影,我脑子里什么也留不下了,却依然能回忆起他们。 就好像在翻阅一堆历史书籍之后,我能记住的,往往是类似于野史、花絮的部分——它们从历史这棵大树的灰色的树身中旁逸斜出,冲破森严,开出斑斓的花朵,人性的色彩与趣味尽在其中。 

              ⑨在我们周遭的生活中,有多少这样的小人物。他们永不知名,总是存在。他们有着和主流人群不一样的心事、不一样的心路,他们很容易就透露出接近于生命本质的部分,不掩饰、不修剪,因而不做作。门卫、修鞋子的人、路边摆摊卖廉价发饰的母女……他们是世界这棵大树上旁逸斜出的部分。如果世界要唾弃谁,他们必是最先被唾弃;如果世界要剪伐谁,他们必最先被剪伐。但是在被唾弃之前不能自弃,在被剪灭之前不能自灭。他们的力量来源于此。 

                    ⑩关于“旁逸斜出”,种过苹果树的朋友告诉我一个让人很受鼓舞的故事:在苹果树的树根,常常会突然蹿出一种叫“徒长枝”的枝子。它以惊人的速度爆发,长势凶猛。当它的势头盖过主干时,有经验的果农会毫不犹豫地把已遭虫蛀、遭风雨侵蚀、多年不长的老干剪去。 事物的新陈代谢并不只有一种方式。

              ⑪的确,过了几天,我再看单位门口的那些树木,还是在被修剪的部位,树身又长出了新芽,它们所朝向的,依然是那个旁逸斜出的方向。 

              ⑫那些旁逸斜出的树。那些旁逸斜出的人。且让我们就这么旁逸斜出下去。

                                            (选自《散文》2014年第5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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