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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其实很简单

              “抓强盗——抓强盗啊!……”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光天化日下,一个歹徒正在抢劫,旁若无人;被抢的女人拼命抱紧自己的坤包,死活不放。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的视而不见,有的驻足远观,有的且看且退。谁也不敢制止歹徒行劫。不仅不敢制止,连呵斥一声的举动也没有;不仅不敢呵斥,就是悄悄用手机报个警也无人肯试。

              沉默。好一阵可怕的沉默。

              沉默过后,有个戴着眼镜、弱不禁风的小伙忽然一声怒吼,像狼一般冲向歹徒。

              歹徒大惊,立即掏出一把尖刀,目眦尽裂地瞪着小伙:“狗咬耗子是吧?再不识趣老子捅了你!”

              小伙愣怔一下,仍然像狼一般猛扑上去。

              很快,小伙摇摇晃晃,蹲了下去;但片刻,又咬紧牙关站立起来。虽然被锋利的尖刀刺中下腹,但小伙强忍剧痛,没有倒下。他一手紧紧抓住刀柄,不让尖刀深入;一手像钳子,死死钳住歹徒的手腕不放。

              女人趁机挣脱,嗷嗷大叫,挥拳砸向歹徒。

              歹徒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所措。

              众人被小伙的英雄壮举深深感染,群情激愤,一窝蜂地射向歹徒,七手八脚,将歹徒摁倒在地。

              有人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警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迅速给歹徒戴上了手铐。

              人们小心扶住小伙,送上警车。

              “儿子,我的儿子!”听到小伙吃力的呻吟,人们才发现小伙的身旁还站着个小男孩。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被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呆了。

              警车一路鸣笛,将小伙送到医院。

              幸亏没有刺中要害。几天后,小伙的伤情得到缓解。

              有关部门要给小伙评见义勇为奖,消息传来,小伙所在的单位竟炸开了锅。

              “他可是我们单位最胆小怕事的人啊!”

              “平常谨小慎微得不敢踩死一只蚂蚁!”

              “说歹徒不费吹灰之力抢劫了他,我们还信!他会赤手空拳与扬着凶器的歹徒搏斗,太邪!”

              ……

              这样的议论传出,记者深感蹊跷。

              “当时,那么多人鱼不动、水不跳的,你一个文弱书生,何来胆量挺身而出?特别令人震惊的是,面对歹徒凶狠的尖刀,你为什么还敢奋勇向前?”记者找到病榻上的小伙,好奇地探问。 小伙犹豫道:“你是想听真话,还是……”

              “当然想听真话!”

              “那好,只是我的话你千万不要对外报道。”小伙的脸上飞过一朵红云。

              记者认真地点点头。

              “当时,我的儿子憋不住拽了一下我的手,‘爸,抓歹徒、抓歹徒呀!’我的儿子才6岁,还是稚气未脱的小毛孩,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在他面前装孬种,让他都瞧不起吧?”

              记者一愣:“就这一点?”

              “对,就这一点!”

              (选自《小说界》2013年第1期,有删改。作者 戴希)

            • 2.

              玛菲尔的秘密

                 (1)四年来,天真的玛菲尔一直深信:父亲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家,是因为他在宾州经营着一家大型采煤厂而忙得脱不开身。当玛菲尔和两个弟弟想念父亲时,母亲就安慰他们:“采煤厂一般要经营四年才能稳定,到时候父亲就能回来看我们了!”

                 (2)圣诞节即将来临。一天,同桌比索问玛菲尔希望得到什么礼物,一心牵挂着父亲的玛菲尔说:“希望父亲开着鲜红的跑车回来看我们!”比索听完她的愿望,睁大眼睛问:“什么?你父亲刑满释放还能从监狱里开一部跑车回来?”

                 (3)玛菲尔如遭雷击,泪水迅速涌上刚刚还阳光灿烂的脸庞,她低吼道:“你不能侮辱我的父亲!他在宾州拥有大工厂!”比索白了她一眼说:“不信去问你母亲,谁都知道你父亲在蹲监狱!”玛菲尔抓起书包狂奔出教室,她要拉母亲来跟比索证实:世上没有比父亲更正直的男人,他怎么会蹲监狱呢?

                 (4)远远地,玛菲尔就看见花园长凳上熟悉的背影,母亲一定是太累了,又在长凳上打起了盹。四年来,她一个人抚养着三个孩子,此时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想念父亲了吧?玛菲尔放慢脚步,轻轻绕到母亲面前,她睡着了,唇角带着美丽的微笑,眼角有浅浅的泪痕。

                 (5)玛菲尔正要给母亲盖上毛毯,突然发现她怀里躺着一个浅灰色信封,“宾州第71监狱托比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却来自如此残酷的地方。毛毯从玛菲尔手中轻轻滑落,她几乎哭出声来,然后踮着脚尖离开了花园。

                 (6)玛菲尔背起书包,掩上铁门,回头看看玫瑰怒放的花园,看看孤独憔悴的母亲,她对父亲的鄙视突然减少了几分。善良的母亲一定是想用这种方式,为他们撑起一片干净善良的爱的天空。

                 (7)玛菲尔跟比索道歉,并求他:“千万别告诉我弟弟,请你相信,我的父亲回来时,只会还给人们善良和真诚。”听到玛菲尔的话,比索羞愧难当,他说:“如果你父亲回来时需要一辆跑车,我想我父亲可能会借给他的。”比索的父亲埃德华先生,经营着一家大型汽车租赁公司。

                 (8)也就是从这时起,玛菲尔开始为迎接父亲做起了准备。以往不怎么做家务的她,现在居然开始学做面包了,为了以父亲的名义为家人准备礼物,玛菲尔还央求邻居考伯太太让她帮忙摘苹果,同时她还动员弟弟亲手为父亲做贺卡。一天,玛菲尔带着父亲四年来发表的文章和他以前赛车得到的奖章,去了埃德华

              的公司。小姑娘大胆的提议让埃德华先生大吃一惊。他问:“如果你爸爸骗走了我的车怎么办?”小姑娘咬着嘴唇,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我发誓他不会这样做,再坏的父亲也绝对不会玷污女儿的尊严。”埃德华先生点了点头。

                 (9)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当憔悴苍老的托比斯走出监狱大门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埃德华迎面走过去说:“欢迎您回家,托比斯先生!许多人都跟我说,您是最棒的司机,我等了您四年。”托比斯狐疑地问:“为什么您会相信一个刚出狱的犯人?”埃德华笑着回答:“因为我们都是父亲。”

                 (10)快到家时,埃德华将方向盘交给了托比斯,“这车以后由您掌握,行李箱里有四份礼物,回家和孩子们亲热完再来上班。”如坠梦中的托比斯打开行李箱,里面有四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还有崭新的西装和领带。他当然不会想到这些是女儿玛菲尔的“杰作”,他在心里对宽厚善良的埃德华充满了感激。

                 (11)妻儿早已等在门口,铁栅栏上用玫瑰花拼成的“欢迎回家”四个字异常醒目。两个小儿子欢呼着朝红色跑车狂奔过来,那微笑着流泪的姑娘是玛菲尔吗?

                 (12)如果玛菲尔的父母有一天知道:11岁的女儿早就和他们一起以更宽容执著的决心来保护和捍卫爱的话,他们该会有一种怎样的感动……

              (田祥玉编译,有删节)

            • 3.

              茶垢

                  史老爹喝茶大半辈子,喝出了独家怪论:“茶垢,茶之精华也!”

              故而,他那把紫砂茶壶是从来不洗不擦的。因常年在手里摩挲,壶身油腻腻,紫黑里透亮。揭开壶盖,但见壶壁发褐发赭,那厚厚的茶垢竟使壶内天地瘦了一大圈呢。

              莫看此壶其貌不扬邋里邋遢,却是史老爹第一心爱之物。从不许他人碰一碰,更不要说让喝壶中之茶了。

                  据说此壶乃传之于史老爹祖上有位御笔亲点的状元之手。更有一说录此备考:即此壶较之一般茶壶有不可同日而语的两大特色。其一,任是大暑天,此壶所泡之茶,逾整日而原味,隔数夜而不馊;其二,这也是绝无仅有的——因茶垢厚实,若是茶叶断档,无妨,白开水冲下去,照样水色如茶,茶味不改。

              史老爹曾不无炫耀地说过:“如此丰厚之茶垢,非百年之积淀,焉能得之?!壶,千金可购;垢,万金难求。此壶堪称壶之粹,国之宝……”

              史老爹喜欢端坐在那把老式紫檀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轻轻地呷上一口,让那苦中蕴甘的液体滋润着口腔,然后顺着喉道慢慢地滑下去,他悠悠然品着,仿佛在体会着祖上所遗精华之韵味,简直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去年夏天,史老爹在上海工作的小儿子带了放暑假的女儿清清回古庙镇来探望老人。

              清清读二年级,长得天真可爱。史老爹一见这天使般的孙女,自是高兴不尽。大概他太喜欢这孙女了,竟破天荒地想让孙女喝一口紫砂壶中的茶。哪料到清清一见这脏兮兮的紫砂壶,直感恶心。她推开紫砂壶说:“爷爷,你不讲卫生,我不喝。”

                  “你不喝我喝。”史老爹有滋有味地呷着品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史老爹照例又去拿紫砂壶泡茶。谁知不看犹可,一看刹那间两眼发直,腮帮上的肉颤抖不已,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傻了似的--原来那把紫砂壶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里面的百年茶垢荡然无存。

                  僵立半晌后,史老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还我茶垢!还我……”

                  随着这一声喊,史老爹突然血窜脑门,痰塞喉头,就此昏厥于地。

                  清清又惊又怕,委屈得直抹眼泪。

                  一阵忙乎后,清清父亲赶紧用紫砂壶泡了一壶茶,小心翼翼地捧到老人面前。

                  恍恍惚惚中回过气来的史老爹一见紫砂壶,顿时如溺水者抓到了什么,一把抢过紫砂壶,紧紧地贴在胸口。许久,他泪眼迷糊地呷了一口。哪晓得茶才入口,即刻乱吐不已。眼神一下子黯然失色。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面如死灰似的。惟听得他气若游丝,喃喃地吐出:“不是这味!不……是……这……味……不……是……这……味……”


            • 4.

              (二)快递熊鲜森

              我在网上经营一家书店,准备再招一名快递员,可是面试了几个人都不太满意。这天,员工都已经下班了,我还要面试一个应聘者。

              他的简历写得非常简单,自我介绍里说身体好、爱文学。姓名一栏只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字:熊。

              门铃响了,我喊了声请进。吓死我了,熊先生真的是头熊。

              “您好,我是来应聘图书快递员的。”

              “噢……噢……那你都读过什么啊?”

              “游客游览注意事项,棕熊简介……还有一些广告单,别人扔下的报纸……”

              我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从动物园里……”见熊先生猛地抬起头来,坐立不安,我赶紧换了种语气,“你上一份工作是不是在动物园里呀?”

              “唔,那个地方,我不喜欢。”

              我招收了这只熊。熊先生走后我拨通了动物园的电话,被转到了语音信箱。“您好,有一头棕熊……”

              我说了一半,不知为什么又犹豫了。

              第二天一早,我推开办公室的大门,里面一尘不染,收拾得出奇的干净。

              “保洁提前来了?”

              “不是啦,新人上班第一天要表现嘛。”小六努努嘴,顺着他眼角一扫,我这才看到弯腰在墙角整理货架的熊先生。

              “他叫什么啊?”小六指指熊先生。

              “熊……鲜森……”我信口胡诌了个名字,“新鲜的鲜,森林的森。”

              “怪不得,名字怪人更怪。”小六说,“穿着那身行头就是不肯脱下来。”

              “行头?”

              “你看不出他想扮熊啊?”

              哦!怪不得小六会这么淡定。

              “记得前些日子,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个开花店的男人扮成小丑给人送花,生意大火。”

              “老板,你不会让我们也扮成卡通动物送书吧?”

              于是,我们图书快递员队伍由哆啦A梦、海贼王路飞和一头棕熊组成。

              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把所有订单仔细地配书、打包,连同小六和微微的那份。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开始配送。

              大概过了一个月,我收到一封顾客的电子邮件。她大赞我们的服务,最主要赞的是那页手写的便笺,便笺上的诗,虽然字写得比较将就,但真的很感人。

              我默默地把包装纸拆开,书里果然夹着一张便签,浅橘色的卡纸上有歪歪扭扭的字迹:因为想让你微笑/不为客套/不对任何人/在空气里真实的默默地升起/所以请一头来自森林的熊/送上这本书/树叶中满是黑色蜂群/他们酿的蜜或许比蜂蜜更甜/别说谢谢/想到那微笑因我而起/你已回赠

              我呆住了,好像心中一个封存很久的盒子突然被打开

              这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您几周前给我们打过电话说您见过一头棕熊?”

              “我,啊,哦。”我惊慌失措地挂掉电话,叫来熊鲜森。

              “放你几天假休息一下吧。”

              熊先生离开后,我在网上订购了一套成人穿的卡通熊外套。

              第二天,动物园的电话又来了。“我们要评选五星A类动物园,必须有熊,必须得把它抓回来。”

              第二天清晨,快递公司所在大厦最早到的员工当中,有人看到熊鲜森没有坐电梯,从楼梯下来,走送货的小门出去,外面是一片空场,突然冒出来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熊鲜森看到他们,夺路而逃。然后“砰”的一声,好像鞭炮,或者枪声,熊先生脸朝下倒在地上。

              路过的几个员工举着吃了一半的汉堡,捂住了嘴。

              有女孩子哭了。

              “请让一让,”一个制服男说,“这是一头棕熊,很危险。”

              “你们在搞什么?这是做图书快递的熊鲜森!”女孩子说。

              “天,大熊,你怎么了?”微微冲过来大喊,“你们傻啊,他只是化装成这样。”微微指指一旁自己的哆啦A梦头盔。

              “你们这群傻瓜,你们杀了他。”微微帮熊鲜森翻过身,拿下头盔。我终于可以大口呼吸。是的,躺地上的是我,穿着买来的熊外套。

              熊鲜森现在应该正坐在小六的车里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小六会送他回家,虽然熊先生说不出他的家在哪,但是只要有树林、有自由、有蜜蜂和蜂蜜,而且少人烟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吧。

            • 5.

              茶垢

                                            凌鼎年

              史老爹喝茶大半辈子,喝出了独家怪论:“茶垢,茶之精华也!”

                  故而,他那把紫砂茶壶是从来不洗不擦的。因常年在手里摩挲,壶身油腻腻,紫黑里透亮。揭开壶盖,但见壶壁发褐发赭,那厚厚的茶垢竟使壶内天地瘦了一大圈呢。

                 莫看此壶其貌不扬邋里邋遢,却是史老爹第一心爱之物。从不许他人碰一碰,更不要说让喝壶中之茶了。

                  据说此壶乃传之于史老爹祖上有位御笔亲点的状元之手。更有一说录此备考:即此壶较之一般茶壶有不可同日而语的两大特色。其一,任是大暑天,此壶所泡之茶,逾整日而原味,隔数夜而不馊;其二,这也是绝无仅有的——因茶垢厚实,若是茶叶断档,无妨,白开水冲下去,照样水色如茶,其味不改。

                 史老爹曾不无炫耀地说过:“如此丰厚之茶垢,非百年之积淀,焉能得之?!壶,千金可购;垢,万金难求。此壶堪称壶之粹,国之宝„„”

                 史老爹喜欢端坐在那把老式紫檀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轻轻地呷上一口,让那苦中蕴甘的液体滋润着口腔,然后顺着喉道慢慢地滑下去,他悠悠然品着,仿佛在体会着祖上所遗精华之韵味,简直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去年夏天,史老爹在上海工作的小儿子带了放暑假的女儿清清回古庙镇来探望老人。

                 清清读二年级,长得天真可爱。史老爹一见这天使般的孙女,自是高兴不尽。大概他太喜欢这孙女了,竟破天荒地想让孙女喝一口紫砂壶中的茶。哪料到清清一见这脏兮兮的紫砂壶,直感恶心。她推开紫砂壶说:“爷爷,你不讲卫生,我不喝。”

                “你不喝我喝。”史老爹有滋有味地呷着品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史老爹照例又去拿紫砂壶泡茶。谁知不看犹可,一看刹那间两眼发直,腮帮上的肉颤抖不已,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傻了似的——原来那把紫砂壶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里面的百年茶垢然无存。

                 僵立半晌后,史老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还我茶垢!还我„„”

                 随着这一声喊,史老爹突然血窜脑门,痰塞喉头,就此昏厥于地。

                清清又惊又怕,委屈得直抹眼泪。

                一阵忙乎后,清清父亲赶紧用紫砂壶泡了一壶茶,小心翼翼地捧到老人面前。

              恍恍惚惚中回过气来的史老爹一见紫砂壶,顿时如溺水者抓到了什么,一把抢过紫砂壶,紧紧地贴在胸口。许久,他泪眼迷糊地呷了一口。哪晓得茶才入口,即刻乱吐不已。眼神一下子黯然失色。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面如死灰似的。惟听得他气若游丝,喃喃地吐出:“不是这味!不„„是„„这„„味„„不„„是„„这„„味„„”

            • 6.

               怯懦

              ① 那一年她到北京读书,父亲跟随她一起北上打工。

              ②她从没有去看望过父亲,也无法找到他工作的地方。她只从父亲口中,知道他在一个新开发的工地上,做风餐露宿的民工,每个月领了钱,便会定时打到她卡上。她也曾想过去找他,像别的同学那样,领着他到学校四处转转,哪怕,只是在食堂里吃一顿简单的饭。但北京那么大,去任何一个地方,似乎都需要在公交地铁上辗转换乘,她想,或许他们彼此,在北京很难会有见面的机会。

              ③她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并不希望父亲能来看她。她羡慕常能收到父母包裹或是电话的舍友,看她们故意大惊小叫地在她面前,将漂亮的衣服、好吃的特产,孔雀开屏一样地展示给她;或者听她们在电话里,温柔地朝父母撒娇,声音如一朵花儿,看似羞涩无比,却是拿最耀眼的色彩,刺伤了她的眼睛。她们与父母家人远隔千里.却如同近在咫尺;而她与父亲,明明都同在北京,却似远隔天涯。常有舍友在挂掉电话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你的父母何时会来看你?她总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他们忙呢。

              ④这也是父亲曾给过她的理由。他来到北京,只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听得出是在嘈杂的工地上,借了别人的手机,只匆匆地说,很忙,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会每月给你寄钱。她还没有来得及问问父亲的情况,便听见那边有人喊:“55秒了,快挂!”之后电话那端,便只剩“嘟嘟”的声音。她记得“话吧”的老板,怪异地看她一眼。那视线里鲜明的不屑,如一把尖锐的刀子,瞬间插入她的身体。

              ⑤她一直以为,在北京各个工地间辗转的父亲,除非回家,与她再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但她没有想到,却以那样难堪的方式,看到父亲。

              ⑥那是学校社团组织的一次电影展,她的舍友临时有事,让她在门口,帮忙发放“意见反馈表”,并照顾嘉宾。就在所有的票都发完,嘉宾也一一列席,她打算回自己座位上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她随着看热闹的人走过去,见门卫正把一个明显是民工的男人死劲往外推,男人硬是不动。周围一群同样衣着斑驳的民工一哄而上,与门卫理论,一片混乱中,她渐渐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群在学校建筑工地的民工,听说晚上礼堂里有免费电影,便纷纷涌了过来;被推出的那个民工,假说找女儿,试图混进去。门卫识破他们的伎俩,几番争执,便有了她看到的那一幕。

              ⑦礼堂里的灯渐次熄灭下去,她转身要走,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就是要找我女儿,她叫陈叶,学外语的。她一下子怔住了。那一刻,她似乎被一根针给定住了,想要挪动脚步,却发觉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而且,愈是挣扎着想要逃脱,心底的疼痛,就来得愈是剧烈。最终,她没有回头,迅速走开。当所有的灯熄灭,电影在黑暗中开始时,泪水,终于哗哗地流下来。

              ⑧真没有想到,父亲原来离她如此近,近到不过是几百米,便可以从那片喧嚣的工地,走到她的宿舍;近到她每天从五楼的教室里,透过窗户,便能够看到不远处的脚手架上,蚂蚁一样忙碌的民工;近到她每天打饭,若是绕一段路,就会看到工地上,在初春的风沙里,坐在钢筋水泥上,埋头吃饭的那群劳作者。

              ⑨可是,父亲却从来没有来找过她,直到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又被保安欺负,在一群民工的怂恿下,终于在礼堂门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⑩她与父亲,都是没有勇气的人……

              (选自《2013中国年度小小说》,有删改)

            • 7.

              抚摩

              下雪了,天冷。  

              我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一片皑皑的白。所有的车都在街上小心翼翼地走,顶盖上蒙着雪,像个老太太。我笑了,好天气!这样的天气,病人和伤者会增多,会因各大医院的满员而流入我的私立医院。我没有理由不高兴。

                 神经内科的姚大夫走进来,说,又一个病人交不起住院费了。我漠然地说,你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的儿子很难缠,求得我没办法。姚大夫说。

                 下午就断他的药,对付这种人非得来硬的!

                 姚大夫走了。我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姚大夫很像我的过去,一把出神入化的手术刀,刀至病除。

                 下午,一个黑脸大汉闯进了我的办公室。看样子,他来者不善。我处之泰然,习惯了。我早已学会了从容应对。

              他说他是那个被强制停药的病人的儿子,叫高大壮。这个名字不错,活脱脱就是他形象的概括。 

              我问,你有什么事?

                 求求你,院长,不要给俺爹停药!他依旧求。   

                 我当然不想这样,可我这里不是慈善堂,没有钱,我的医院就无法运转,请你理解。我说得坦诚。俺知道,俺知道。高大壮苦着脸,眼里泪花花的,请你再宽限几日,俺去筹钱。

                 我侧过身,望着窗外。雪依旧飘飘洒洒,似乎北风也起来了。真是好天气啊!对付高大壮这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任他哭,任他闹。

                 “扑通”一声,高大壮跪下了。一个大汉猛然跪下了。一个大汉猛地跪在地上,把地板震得一晃,我瞧着他,那张黑脸上爬满了泪,像头绝望的水牛。

                 求你,救救俺爹,俺给你磕头。他磕了,很响。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是经历过女人下跪的,但像高大壮这样的大汉,会跪,会流泪,会磕头,还是第一次。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横下心,说,拿钱看病,天经地义,都像你这样,我的医院还不要关门了?       

              高大壮不哭了,黑脸更黑,鬓角一跳一跳的。良久,他红着眼说,俺脸黑,你心黑。你不给俺爹治病,俺也不让你好过。俺这就下去喊,你这儿不是医院,是黑店,反正没指望了,俺大不了赔上一条命!

                 救护车的笛声,破雪而入。病人正在增多。这样的好时候,医院不能乱,绝不能让高大壮胡来。我考虑着,该不该先稳住他……

                 这时,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姚大夫。他看着地上的高大壮,喉结滚了一下,对我说,院长,我又给病人恢复用药了。请原谅,我没法面对病人,我是一个医生……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我说,你做得对,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高大壮,医院同情你,你也要理解医院,快去筹钱吧。 

                 姚大夫很吃惊,高大壮也很吃惊。末了,高大壮又磕了一个头,随姚大夫下楼了。

                 黄昏的时候,风刮疯了。雪在空中横着飞,尖利的啸声穿过窗缝,刺入人的耳朵。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准备回家。   

                 突然,走廊上响起了惶急的喊声,好像是哪里起火了。我走出屋门,这才知道药品和器具仓库因职工私用火炉和电暖器取暖而失火了。   

                 如不及时控制,一旦借着风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危急!我一下子傻了。片刻间,我如梦方醒,赶忙拨打119,然后疯了似地奔向仓库。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有的用盆,有的用桶,往里面送水,滚滚浓烟从门窗里涌出来,被风扯散。谁在里面?我问。

              不知道。

              情况怎样?

              基本控制住了。

                 消防车赶到时,火已经被扑灭了。谢天谢地,我的损失降到了最低限度。这时,里面的人披着一床千疮百孔的被褥走了出来,天哪,是高大壮!

                 我目瞪口呆。这个给我下跪的人,现在,是我的恩人。

                 我把高大壮安置在了病房,他的头发已全部烧焦,呼吸道也有轻微灼伤。我抚摩着他粗糙的大手,许久才说,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去救火?   

              高大壮看着我,憨厚地说,你给俺爹治病,俺感激你。仓库里那些东西,可都是救命的啊……   

              我落泪了。我知道,我的心正被一只大手抚摩,我感到了柔软和疼痛。                                                

            • 8.

              丑 兵

                            莫言

              1976年冬天,排里分来了几个山东籍新战士,丑兵王三社就是其中之一。与其他人站在一起,恰似白杨林中生出了一棵歪脖子榆树,白花花的鸡蛋堆里滚出了一个干疤土豆。

              长得丑,就老老实实的,少出点风头吧,他偏不,他对任何事情都热心得让人厌烦,口齿又不太清楚,常常将我姓郭的“郭”字读成“狗”字,于是我在他嘴里就成了“狗”排长。

              不久,春节到了。省里的慰问团来部队慰问演出。政治处让我们排派十个公差去当临时服务员。我立即挑选了九个战士,命令他们换上新军装,就在我指指划划地做“战前动员”时,丑兵回来了。一进门就嚷:“‘狗’排长,要出公差吗?”他这一嚷破坏了我的兴致,我便气忿忿地说:“什么狗排长,猫排长,你咋呼什么!”他的嗓门立时压低了八度,“排长,要出公差吗?我也算一个。”我随口揶揄他说:“你去干什么?去让慰问团看你那副漂亮脸蛋儿?”这些话引得在一旁的战士们哈哈大笑。和丑兵一起入伍的小豆子也接着我的话茬说:“老卡(他们称丑兵为卡西莫多)你呀,还是敲钟去吧!”

              战士们又是一阵大笑。丑兵像是挨了两巴掌,本来就黑的脸变成了青紫色,他脑袋耷拉着,慢慢地退出门去。

              后来,丑兵向连里打了一个报告,到生产组喂猪去了。

              三年过去了,我已提升为副连长,主管后勤工作。

              1979年初,中越边境关系紧张到白热化程度,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动员大会之后,决心书,请战书一摞摞地堆在连部桌子上。有的人还咬破指头写了血书。全连唯有丑兵没写请战书。说实话,我很恼火。

              晚上,支委会正式讨论去南边的人员名单,会开到半截,丑兵闯了进来。

              指导员疑惑地笑着问:“王三社同志,你?”

              丑兵眼睛潮乎乎地说:“我想上前线。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我也是个人,中国青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

              丑兵被批准上前线了。

              开完欢送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披衣下床,向丑兵住的房子走去——他单独睡在猪圈旁边一间小屋里。半个月亮明灿灿地照着营区,像洒下一层碎银。小屋里还亮着灯,我推开门走进去,丑兵正在用玉米糊糊喂一头小猪崽,见我进来,他慌忙站起来。把喂好的小猪抱进一个铺了干草的筐子里:“这头小猪生下来不会吃奶,放在圈里会饿死的,我把它抱回来单养……"

              我说:“小王,咱们就要分手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千万别憋在肚子里。”

              他沉吟了半晌:“副连长,我这次是抱着拼将一死的决心的,不打出个样子来,我不活着回来。

              “我不敢指望人们喜欢我,也不敢指望人们不讨厌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厌丑之心人亦皆有之。谁也不能扭转这个规律,就像我的丑也不能改变一样。但是,美,仅仅是指一张好看的面孔吗?小豆子他们叫我卡西莫多,开始我认为是受了侮辱,渐渐地我就引以为荣了……

              “两年来,我读了不少书,并开始写一部小说。”

              他从被子下拿出厚厚一叠手稿,把手稿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从那工工整整的字里行间,仿佛有一支悠扬的歌子唱起来,一个憨拙的孩子沿着红高粱烂漫的田间小径走过来……

              “副连长,我就要上前线了,这部稿子就拜托您给处理吧……”

              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好兄弟,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上了一场人生课……”

              几个月后,和丑兵一块上去的战友纷纷来了信,但丑兵和小豆子却杳无音讯。

              丑兵的小说投到一家出版社,编辑部很重视,来信邀作者前去谈谈,可是丑兵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这实在让人心焦。

              终于,小豆子来信了。他写道:……我和三社并肩搜索前进,不幸触发地雷,我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到被人背着慢慢向前爬行。我大声问:“你是谁?”他瓮声瓮气地说:“老卡。”我挣扎着要下来,他不答应。后来,他越爬越慢,终于停住了。我意识到不好,赶忙喊他,摸他。我摸到了他流出来的肠子……

              丑兵死了,竟应了他临行前的誓言。我的泪水打湿了信纸,心也一阵阵痉挛。

              (选自《莫言中短篇小说散文选》,有删改)

            • 9.

              卖     鹅

              张爱国

                 我和母亲赶着鹅群来到四里外鹅市的时候,太阳才露出半截脸。

                 A太阳老高了,鹅贩子还没有来。母亲对另一个卖鹅的妇人说:“今天的鹅这么多,价格怕是……”

                 “谁不说呢,可到了该卖的时候了。再说,”妇人接过话,又指着身旁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说,“我这孩子天天放鹅,身上都被稻叶划得没一块好皮了。”

                 母亲看看那孩子又摸着我光光的后背说:“我这孩子也一样,每天晚上洗澡一碰到热水,就要命疼……”

                 B天越来越热,似乎划一根火柴就能将空气点燃。

              “冰棍冰棍,香蕉冰棍,五分钱一根……”叫声从一辆自行车上嘹亮地传来。我蹲在地上,佯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却紧紧地跟着自行车跑。

              母亲问:“渴不渴?”我点头。“那我到人家给你要一碗水来吧。”我刚一点头就赶紧摇头:“不,等一会喝。”说完,我的脸红了,母亲也笑了——我知道母亲想用水灌饱我,母亲知道我心里想的是冰棍。

                 终于,随着“突突突”一股黑烟,一辆三轮车停了下来。我腾地跳起来,母亲赶紧站起身,鹅市随即兴奋了起来。众人围上跳下车的鹅贩子:“今天什么价?一块多(一斤)了吧?”

                 “九毛二。”白胖的鹅贩子抹一把额头的汗,“最高价!”

                 众人来不及失望,就要鹅贩子去看自己家的鹅。

                 鹅贩子走进一家鹅群,抓起一只鹅,捏捏嗉子摸摸毛,丢下,报一个价,不待卖主说话,就走向另一家。

                 到我家鹅群了,“一撮黑”立即昂首挺胸迎上去——“一撮黑”是我的骄傲,打架从来没有哪家的鹅是它的对手。可“一错黑”这次失算了,它刚摆开战斗的姿势,鹅贩子就飞起一脚踢上它的屁股,它“呕”一声跑向一边,瘪了。我跳过去就要骂鹅贩子,却见母亲瞪着我。鹅贩子抓起一只鹅,粗鲁地捏着嗉子。我大叫:“你捏轻点!”他仿佛没听见,又将手指插进鹅的羽毛里。我又大叫:“摸什么摸?一根毛芽子都没有!”话音刚落,“啪”,我的后背狠狠地挨了母亲一巴掌。我退到一边,也瘪了。

                 “九毛。”鹅贩子面无表情地说。

                 “九毛?上一集还一块呢。”母亲仿佛很生气,“九毛我不卖!”

                 “随便你。”鹅贩子一边向另一家走去,一边冷冷地说。

                 三轮车就要装满了。我说:“妈,要是卖不掉,回家后每只鹅至少要瘦七八两呢。”

                 母亲叹口气,走到鹅贩子面前,说:“师傅,九毛就九毛吧。”

                 “八毛八了!”鹅贩子头也不抬。

                 母亲刚拉下脸,却突然又咬咬牙:“八毛八就八毛八,也不在乎那几块钱。”

              可是,鹅贩子刚要称我家的鹅,三轮车司机却嚷道:“天太热,再装,车子就爆胎了。”鹅贩子一听,扭头就走,根本不顾母亲在后面叫他。

                  C知了的叫声越来越惨烈。

                 “冰棍冰棍,香蕉冰棍……”

                 我没有抬头看,只舔了舔干黏的嘴唇,说:“妈,给我要碗水来喝吧。”母亲没说话,走进鹅群,“一撮黑”迎上来,它或许是想向母亲诉说刚才被踢的委屈吧。母亲却一把抓起它,向三轮车走去。

                 “师傅,你就把我这一只鹅收了吧。”母亲说。

                  鹅贩子正在车上忙活,仿佛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师傅,要不你就别称了。你看着给,三块钱、两块钱,随便给。”母亲是在哀求。

                 “妈,不卖了,‘一撮黑’至少八斤呢!”我紧紧抱着“一撮黑”,“呜呜”地哭了。

                 “老朱,你还是不是人?”三轮车司机一把拉过我到鹅贩子面前,“你看这孩子,放鹅放得一身都是稻叶划的血痕子。这热死人的天,你总得让孩子吃一支冰棍吧!”

                 “说车子不能装的是你!”鹅贩子说。

                 “你把这只鹅收下,车胎压爆了不要你赔。”三轮车司机坚决地说。

                  鹅贩子这才看了看眼圈已经红了的母亲,又看了看抽泣着的我,跳下车,对母亲说:“大姐,收你的鹅行,但有一个条件。”

                  母亲吃惊地说:“条件?你说……”

                 “我收下你的鹅,你得给孩子买几支冰棍,再给他买一件衬衫。你看这背上,太阳这么毒,孩子怎么受?”鹅贩子摸着我的后背说,“你要同意,我就出最高价,九毛二,全收了……”

                 那天,母亲没有失信于鹅贩子:她让我一口气吃了五根冰棍,除了给我买了一件衬衫外,还给我买了一条短裤,海蓝色的,一双塑料拖鞋,绛紫色的。

                                            【载于《小小说选刊》2013年增刊春天号】


            • 10. 那年大雪
                那年雪好大,鹅毛片片飞。
                梁子回来了。穿着皮夹克,披着黄大衣,足蹬大马靴,威武得像个军官。梁子在城里做生意,没几年的光景就发了,是我们这一带穷山沟的名人。狗儿、海子和我的母亲提前几天就托人给梁子捎了话,希望他这次回来,能把我们带出去,跟着他见见世面,挣不挣钱无关紧要。
                梁子见到我,先一愣,后大笑,拍着我刚剃的光头说:“好小子,哥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海子也在院内。海子手里牵着一只小绵羊,雪白的毛,弯弯的角,很温顺地低着头。狗儿说:“梁子哥,中午咱们杀羊吃。”
                围观的人都齐声叫好,落雪的小院儿顿时沸腾起来。说到杀羊,在咱村里真是少见。我们地处汉江河畔,水美草肥,家家养羊,可自家很少吃,大都卖给羊贩子。要想很利索地杀死一只羊,还真是件棘手的事。
                为了表现自己,海子先动起了手。他把羊往树上一拴,从灶房拿出一把菜刀就向羊奔来。海子向左,羊角向左,海子向右,羊角向右。几个来回后,小绵羊奋力一击,反把海子掀了个仰八叉,引来大伙儿一阵哄笑。
                “山子上。”梁子点了我的名,我的脸就莫名其妙地发烧起来。我靠近小绵羊,小绵羊“咩咩”地叫了两声。它可是认识我的,同在一个村里生活,它吃草我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前天我还扯过红薯藤给它吃呢。
                 我瞅它不备,弯下腰,伸出右臂,一下子搂着了小绵羊的头,准备朝小绵羊的咽喉切下。这时,我看到了小绵羊的眼睛里有了泪,晶莹剔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霎时,我心里一紧,“扑通”一声,手里的刀和羊一起落到了地上。
                 最后,梁子出手了。梁子笑眯眯地骂我们都是笨蛋。这羊表面上看起来很温柔,其实骨子里倔犟着呢。梁子从屋里取出一棵大白菜。绿的叶,白的帮,极鲜嫩。梁子将白菜递到小绵羊的嘴边,小绵羊几经折腾,瞪着惊恐的双眼,不闻,不吃。
                “别怕,别怕,我不会杀你的。”梁子乐呵呵地蹲下来,像对一位老朋友那么亲热。小绵羊看看梁子手里没有刀,眼神稍稍松懈了一下。梁子以手为梳,给小绵羊搔起痒痒来,那动作极温顺。小绵羊可能被感动了,饱含在眼眶的一窝泪水,扯成线流了下来。
                小绵羊开始吃起白菜,并将身躯靠近了梁子。大伙儿也以为梁子不再杀羊了,打着哈哈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只见梁子猛地一咬牙,飞快从袖筒里抽出一柄匕首来,从小绵羊的颈部扎了进去,手腕一翻,利刃直捣颈骨,然后顺势向下一划拉……小绵羊和我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羊的气管已被生生切断。小绵羊扑倒在地,一双翻白的眼睛瞪着梁子,嘴里还噙着一片白菜。
                围观的人们也是一阵惊叫。梁子站起来,擦了擦带血的匕首,自得地说,准备剥皮起锅了。
                那一晚的羊肉,我至今回忆不起是个什么味道。
                第二天,雪依然下,大地一片耀眼的白。梁子走了,是一个人。苍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孤独的脚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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